几乎在一瞬间，顾南月的身体颤了一下，冷峻无情的面容上快速掠过一片柔软的温情。 他紧紧握住双手，一字一句，声音清寒：“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您不必这样说。”

凤琅桓很敏锐的发现，顾南月对着这位月宗长老用了‘您’这个尊称，这样的一个字，大多是对上级，或者是长辈。

顾南月是日宗宗主，眼前的这位老人是月宗长老，上级的关系肯定不存在，那么应该是长辈，可是一个日宗一个月宗，这又是哪门子的长辈亲戚？

凤琅桓正疑惑着，又听到五长老说：“今日，月宗又有两人去世，尸体我放在那里，麻烦你了。”

顾南月摇了摇头，漆黑的眼底耸动着无法诉说的复杂情绪，“我已经是一身罪孽，无所谓再多一件两件。”

他的话让五长老喉咙一紧，想起这些年顾南月为月宗所做的事，五长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面对这个，将日宗月宗全部承担起来的男子。

“离儿若是还活着，大概会怪我，怪我懦弱，将一切交给了你。”五长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顾南月听到离儿两字，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那一幕。完全无法控制的，心口处一阵疼痛，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只要一想起那一幕，那个瞬间，那个人，他便心疼的无以复加。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

如果她还活着……

这满身的罪孽，将会有一个人陪他一同受着担着。

如果她还活着……

这樱花都中美丽的樱色，他大概还能认认真真的去看着。

如果……

这世上最残酷的大概就是这两个字了，因为没有那么多如果，那个人早就没有了如果……

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顾南月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出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这种事本就是两宗宗主该做的事，您不是宗主，这些不该由您来做。”

不是这样的。

不是不该由他来做。

而是他不敢去做。

从四十年前，第一次看到那个场景时，他便被深深的恐惧所笼罩着，他退缩了，他的兄弟做了那件事，之后是他的孙女，再后来，离儿病逝，顾南月一个人承担了一切。

其他的长老们都以为，自离儿病逝后，这件事是他在做，其实不是的，做那件事的是他们的死对头，是仅仅因为对立就一直恨着的顾南月。

月宗没有人知道，顾南月这十年，日以继夜的承担着月宗宗主的责任，他将月宗最黑暗的一面完全承担了下来。

所有月宗的人都恨着他，时时刻刻诅咒他，可是月宗没有人有资格恨他，他们恨着的，是暗中保护了他们十年的人。

“大长老已经知道这件事，接下来他大概会做出一些很疯狂的事情，你……你要好好保重。”五长老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十年前，他的举动让你记恨到了现在，今日你废了他的手，也算是他应得的惩罚，只是顾南月你……你……”

五长老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孩子的脸容，在弥留之际，她笑着对自己说：“爷爷，我跟你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很可惜，我们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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