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洛尧抱着外公外婆的骨灰在一个礼拜后回到了小镇，外婆身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不要把他们埋在地底，那里太寒冷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把他们的骨灰就洒在山林后面的小溪里，那条流了几十年的小溪，向东一直通到大海，那样，他们就可以漂在水中，感受祖国的山川河流。

两个老人的骨灰被岑洛尧捡在了一个白玉坛子里，那是外婆从老家带到首都唯一的东西，一切像是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让人始料不及。

举行葬礼那天，只有商沁一个人出现，她穿了一身黑衣，，带着墨镜，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岑洛尧也没空去看。

她九十度鞠躬给所有前来慰问的人，虽然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她依旧九十度向商沁鞠躬，因为，那是代表自己死去的亲人给外人最好的答谢，商沁，她的母亲，在她岑洛尧的心中，也许，连一个普通的外人都不如。

商沁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着眼前淡漠疏离的女儿，她知道，她最终还是失去了她，不，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她。

不过还好，找到小歆配对的骨髓了，她的儿子，会代替她的妹妹接受所有的宠爱。

岑洛尧知道外公外婆的后事办的这么顺利少不了商沁的帮忙，但那是她应该的，她从来不需要也不想对她表示感激。

她虽然想把这一切的不幸都归结给她那个母亲，但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那天，要不是被赶出了岑家大门，岑洛尧不会那么晚的往疗养院赶去。如果不是路上遇到受重伤的人需要帮助，她不会爬下山坡为他寻找包包。如果不是摔下了山坡扭伤了脚，她不会第二天才爬上去。如果不是周婶告知外婆岑洛尧被赶出家门，并且现在还没到他们那里，老两口也不会趁着大雨跑出去找岑洛尧。如果不是老两口身子不利索，加上下雨天路滑，不会在迎面出现的车面前躲闪不及。

如果不是。。。。。。

可是，没有如果。

据现场司机回忆，他并没有看到拐角后的那一对老人，在车子即将撞上的那一刻，老公公一把推开了身旁的老太婆，自己则被大货汽车撞飞。等他慌忙刹住汽车，推开门下车，倒在几十米外血泊里的老人已经气息全无。

这是岑洛尧考上大学那年才敢翻开的事故现场报告，她跪在树林的河流边，一整天，没有动，她不敢动，好像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小溪依旧向东流淌着，树林里是泥土的芬芳，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不过是放学后偷跑来了河边，一会儿，外公就会找来，让她回去吃饭，外婆做的饭。

处理完外公外婆的骨灰后，岑洛尧拿着老两口留给她的唯一积蓄一个人北上到了b城，陌生的城市，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

她用老人的积蓄在城郊租住了一个破旧的单间，住了进去。在里面整整呆了一周后，她给她远在北京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也是，唯一的一个。

她要上学，她还要上重点学校，然后考大学。

商沁什么都没有说，第二天就拖了关系让岑洛尧进了b市的重点中学。

初一七班，重点班，贵族班。

岑洛尧笑了，原来她那个冷血的母亲还是有点作用，至少在当今这个社会，有钱好说话。

就这样，岑洛尧在b城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学校的学费不用她管，自然而然有人给她交，她的□□里每隔几个月会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够她吃穿用度，既然有人为了显示她的愧疚，在金钱上出手大方，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毕竟她还太小，她需要钱，很需要钱。

后来，为了上学方便，她在学校附近租住了一个小单间，每天放学后买菜回家做饭。

为了在这个冷漠的城市活下去，她开始硬生生扭转自己的性格，在班里，她开始结交那些家境一般的好学生，每当周末，就邀请他们来家里吃她做的饭，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她当然就可以大大方方向他们请教。

这些孩子都是当地工薪阶层家的儿女，没什么心计，但学习是真正很认真刻苦，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学习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每当问起岑洛尧的父母，她就会借口爸妈都在很远的外地打工，挣钱给她读书，不知道要是商沁和岑文昭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编排自己会不会气的从首都冲过来。但她知道，他们不会，卡里的数目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会想再见到她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总是很好骗，大家对岑洛尧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平时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全部她一个人，她还能在班上保持前几名的成绩。

每当这时，岑洛尧只会笑一笑，什么都不说，没人知道，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阴冷的被窝里，即使暖气温度再高，也驱散不了她内心深处的寒冷，她总是听不到外婆的咳嗽声，那个让她安然入睡的声音再也不会响起。

每到寒暑假，岑洛尧会坐火车回到南方的老家，老家的房子还保持着原样，她趴在外婆的床上，用棉被紧紧的裹住自己，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她也觉得很温暖，因为这里，有外婆的味道。

就这样，六年过去了，岑洛尧如愿的考上了大学，b城最有名的高等学府——a大。

年少时的我们总是觉得失去了最亲近的人，那就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以为从那时开始，地球不会再转动，天空不会再那么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