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垂眸看着他,道:“戏演完了就说你的目的。”
涂弥在她脸上盯了一阵,忽而仰头笑了起来:“没意思——飞鸟,前世今生你都是这么的没情趣!你问我回京的目的?好,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要带你开开窍,你那些掌管七情六欲的孔窍全都被堵住了,我来帮你一个一个的打开它!”
话音落时,涂弥已是飞身上马,正坐到了燕七的身后,轻松避开了她劈过来的一掌,一指点在了她的身上,待她向后倒进他的怀里,他便伸了胳膊将她拥住,低下头来在她耳畔笑:“听说朝廷派了你那个便宜爹带兵出征,所以我来和他开个玩笑——抄了他的后路,把他的女儿请到我的大营里,等他带兵上阵时,让你们父女两个在战场上相见,给他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说至此处歪头似是想了一想,又道:“听说他被人誉为是‘战神’来着,这绰号倒是挺响亮,不如到时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用我的箭把‘令尊’这尊神,打入地狱的,如何?”
说罢笑着一夹马腹,带着燕七奔出了小巷。
……
秋雨连绵了数日,天气也是越来越凉,书院门口尽是撑着伞的学生,裹紧了衣衫仍自盯着布告栏上的战报。
燕子忱率领的八万大军已抵狐岭,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便能与叛军相遇!
三天,三天后那一战的胜负或许将预示着这江山是否将易主,这国号是否将改弦,三天后的那一战至关重要,三天后的那一战全天下都在瞩目。
“要胜啊,一定要胜啊!”
“燕将军,全看你了,全看你了……”
“没问题,没问题的,燕子忱是战神,燕子忱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一定会胜的,一定!”
所有的人都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这样碎碎地念着。
雨势愈发地大了,学生们不得不赶紧迈进书院的大门,略显狼狈地奔向自己的课室,待坐到座位上,隔着玻璃窗向外望,那瓢泼大雨已经模糊了外面的一切景物,屋内燃起了琉璃灯,于是窗上映出的便是自己的倒影,雨水敲在上面,顺着脸颊的影像往下滑,像哭了一脸的泪水。
穿过这稠密的雨幕,穿过大街小巷,穿过都城,穿过千山万水,穿过同样正被暴雨洗刷着的玉华城,一队轻甲兵士正在泥泞中飞奔,没有人说话,只有粗喘和脚步溅起的水花声,雨水模糊了视线,却不妨碍他们狂奔的速度,他们在暴雨中徒步疾驰十数里,汗水浸透了甲衣与雨水混在一起,热血在周身的血管内翻腾涌动,他们肌肉贲张,他们紧握武器,他们带着狠戾猛骜的气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打着“涂”字大旗的前锋营阵外!
“杀。”为首的那一个将沉冷的声音递进他每一位同伴的耳里,而后率先亮出了他的战矛,以杀神降世之态扑入了叛军营中!——不,他不是杀神,他是战神,他是战神燕子忱,在大军距叛军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竟是无比大胆地甩下大军,带着他的精英战队燕家军,十数里长袭突击,如一柄尖刀般直插叛军的面门!
谁能想的到,在还距三天路程的时候他竟然会抢先出击!谁能想的到,他竟敢只带着一小队人马直扑叛军的前锋营!谁能想的到,他——八万大军的统帅,天下百姓的寄望,竟敢亲自带兵做出决战的第一击,竟敢以少打多深入虎穴!
叛军前锋营被这柄出其不意的尖刀插了个正着,迅速组织起了反击包剿,雨势滂沱,双方的兵器和肉身重重地碰撞在一起,激飞出成片的泥水和鲜血,雨中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沉重刺耳的兵器撞击,营中没有号角战鼓,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倒在泥泞中的声音。
杀,狠狠地杀,不停地杀,视线模糊,雨水冰冷,筋疲力尽,继续杀,杀到最后一口气——杀!
……
下课钟撞响,学生们放下笔,活动着已经写字写酸僵了的手指,偏头看向窗外,雨还是那么的大,有人已经开始发愁中午散学时要怎么回家了,这样的大雨天还真是让人无比讨厌啊!到处都是水坑泥洼,一个走不好就要溅得一身的泥点子,而且那风凉得浸骨,夹着雨兜头罩脸地吹在身上,湿涔涔凉嗖嗖,别提多难受了!
可恶的天气,不若中午留在书院用饭好了,可是知味斋的饭简直难以下咽啊……算了,凑合一顿吧,吃完还可以回茶室喝杯热茶暖暖身,然后伏到桌上小睡一觉,这么一想也是挺美的……下雨天啊,真是又烦闷又无聊。
这场雨,几时才能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