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畔的清晨总是会起些雾气，薄雾笼罩，遮住了初升的太阳。一头黑驴拨开那些足有半人多高的挂满了露珠的青草缓缓走来，一扭驴头胡乱撕扯了些草叶含在嘴里咀嚼了片刻，似乎是觉得这些青草不合口味，打了个响鼻又全部喷了出来。不知这货是如何从那个充满杀戮的雨夜逃出生天的，不过看它现在这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这一切或许并不太难，毕竟它只是一头驴。

黑驴来回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无人，便扭起了腰身摆起了肥臀，小心翼翼的用一双前蹄拨开了身前的草木，似乎害怕自己那乌黑油亮的毛皮沾染上刚刚喷出的那些嚼碎了的草沫，像一个风骚的美妇。

抬起驴头，两只长耳贴着脖颈，黑驴望着不远处那有些模糊的昆庭山发出了几声惊讶的嘶鸣，然后向着北海一路小跑。

虽说望山跑死马，但这向海却未必能累死驴，不一会这黑驴便到了海岸边。倒悬的昆庭山在那对驴眼中变得愈发清晰，黑驴得意的哼哼了起来，清晨的北海畔响起了一头野驴的嚎叫，大煞风景。

黑驴的嚎叫传的很远，那破锣嗓子拉着难听的调调在来回翻腾着，四周渐渐没了鸟叫虫鸣，甚至连北海中央的那团黑影都暗淡了许多。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鸟鸣，群鸟纷飞，无数身披彩羽的大鸟从昆庭山中翩翩而下，降落在黑驴的身前。抬头一齐歪着脑袋盯着黑驴的皮毛，一只大胆些的鸟儿小心翼翼的上前啄下一缕黑驴脖颈下的毛发，叼在嘴里。鸟群瞬间便沸腾了，叽叽咂咂闹个不停，好似组团赶集的中年妇女们相中了一款样式新奇的衣服。

黑驴的眼中有些惊异，对着群鸟哼哼了两声，然后开始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叫了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将头努力的指向天空中那倒悬的昆庭山。若是仔细听就不难发现，这头憨货是在模仿那些鸟儿的啼鸣。

鸟群有些骚动，鸟儿们摇头晃脑的听着黑驴的啼叫，彩色的冠羽整齐的晃动着如同波涛一般。似乎明白了黑驴所要表达的意识，鸟群向两侧分开，一只体型略大的鸟儿从中一步步走了出来，昂首挺胸宛若一位高贵的公主。

那鸟儿有着一身润泽的彩羽，头冠鲜红好似火焰，双翼微张，一双纤细到极致的鸟足从那微微带绒的腹羽中探出，一步一踱，周身隐隐散发出一层剔透的光芒。

黑驴晃了晃脑袋，眼神中满是不舍，歪了歪驴唇似乎在咒骂着什么，然后低下头将脑袋顶上的那一小撮细长的黑毛伸到了鸟群前面。

领头的鸟儿一声欢鸣，率先叼住了一根黑毛扯了下来，接着鸟群开始在黑驴面前排起了长队，一只接着一只的从黑驴的头顶处拔下一根黑毛，有几只略显活跃的鸟儿甚至一次拔下了数缕，欢脱的跳着躲到了一旁。少顷，鸟儿们便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在那只高贵的头鸟的带领下展翅飞向了高空，只留下一只秃了顶的黑驴，抬头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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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这踏云兽恐怕已经飞不起来了。”那位脸色黑黄的小姑娘翰青正为车鹿台拉撤着缰绳。车鹿台正骑在那匹枣红色的踏云兽上，怀中抱着仍然昏迷的李决，只是无论她如何在踏云兽耳边低声耳语，或是轻拍它的脊背吹起那熟悉的口哨，踏云兽始终无法飞上天空，只是无力的拍打着翅膀，眼神中尽是不安，口中不住的嘶鸣。

“少主，我看不必再试了，这圣地之中似乎只有那些鸟儿才能飞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萨满指着天空中的群鸟对着车鹿台说到。

抬头，车鹿台看到的是碧蓝色的北海，以及那些浑身彩羽的飞鸟。从踏云兽的脊背上跳下，搂住李决将他绑在了自己背上，穿过重重人群，车鹿台开始下山，向着那无尽的云海。

“少主”翰青跑上前为她背起了一身行囊。

“你不必跟来”车鹿台劈手夺过了行囊说道：“谁也不知道云雾的后面是什么，我一个人去也能方便些，若是我没有回来，别来找我。”

说罢车鹿台转向长老会的诸位萨满，左手握拳捶胸，向他们郑重行了一礼：“若我发生了什么不测，族人就拜托诸位了。”

“不可，如今这圣地虚实不明，少主不可以身犯险。”年长萨满叩首说道：“不如派些人手带着这位少侠去寻找泉水，若是少主在此地遭遇不测，我等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他能舍命救我，我却不敢为他涉险，若是如此，我还是车鹿会的后代么”车鹿台扶起跪倒在地的萨满说道：“这圣地是我族先人的传承之所，即便有危险也不太可能伤及性命，诸位暂且安心，更何况族中只有我这么一位修行者，若我不去还能有谁。”

人群缓缓分开，柔然人看着自己的少主一步步走向山脚，向云海的更深处前行，寂静无声。渐渐，车鹿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云气在她的身边翻滚，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风，厚厚的积云遮住了视线，就连阳光都变得越来越微弱。

车鹿台一直向前走着，体力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额头上开始有汗水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鸟叫，和之前在山峰中听到的略微有些不同，声音更清更脆。循着声音探过去，一些凌乱的怪石出现在她的眼前，脚下是一个山洞，山洞的边缘十分的圆润，却没有什么人工开凿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