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笑着道,“今儿我特意嘱咐了府里的仆从和女婢,说是你和九郎要来,让他们都打起些精神来,别让你们看了笑话去。看来还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啊。”
公仪音抿嘴一笑,“外祖母的话,他们哪敢不听。不过外祖母下次可别这么劳师动众了,无忧还想有事没事过来玩玩呢,若外祖母每次都这般郑重,无忧哪里还好意思?”
祝氏一听,忙孩子气般眼眸一瞪,看向她道,“要多来!当然要多来了!如今你母妃不在了,顾府就是你的娘家了,有空就多来走走,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心里头也高兴……”许是说到了顾相宜,祝氏的情绪稍有些低落。
“当年若不是你外祖父顽固……我何至于等相宜去了才能见到她一面……?”说着说着,祝氏的语声也哽咽起来。
公仪音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瞧外祖母的神情,看来舅父并未将母妃中毒身亡的可能性告诉她。想想也是,当时舅父叮嘱自己暂时不要走漏了风声,想来就是怕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后受不了,这才先瞒了下来。
公仪音也明白这个道理,遂不提。日后若当真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再作打算也不迟。只忙着柔声劝道,“外祖母节哀,母妃虽然去了,还有无忧陪着您呢。”
周氏也忙跟着劝慰道,“是啊母亲,如今无忧也大了,又嫁了个好夫君,若相宜在天有灵,定然也会很高兴的。”说着,轻缓地抚着祝氏的背替她顺气。
两人柔声劝了一会,祝氏的情绪才好了些,语带感慨道,“是啊,好在那老头子没有再冥顽不灵。看着无忧如今这么懂事,我也欣慰了。”说着,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滚落的泪珠。
说话间,祝氏的院子已经到了,女婢推开院门请了几人进去。
三人说说笑笑,齐齐入了院子。
因祝氏想同公仪音说些体己话,便谴了房中女婢出去,只留了一贴身女婢在门外守着。又唤了公仪音坐到她身边去。
祝氏拉着公仪音的手,眉目微弯,凝视着她的面容慈祥道,“无忧,你同外祖母说老实话,秦九郎他对你……如何?”
公仪音先是一怔,很快抿了唇一笑,眸光轻漾间透出十分的美丽来,“外祖母不用担心,阿默她待我极好。”
祝氏点点头,面有欣慰之意。可又仍似有些不放心,拍了拍她的手,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无忧,我听说按规矩,驸马和帝姬是要分房而睡的?非诏不得入帝姬房中?”
公仪音失笑,笑着看一眼周氏打趣道,“舅母,您看看,外祖母这是从哪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呀,什么分房而睡?从来没有这样的事。阿默每日自然是同我宿在一起的。”
周氏也陪着笑,道,“无忧也别笑你外祖母,实则从前是有这样的事的,许是到了本朝废除了罢。”
公仪音秀眉一挑,颇有些惊奇,“当真?”
周氏点点头,“不过那已经是前朝之事了,我祖母的母亲曾做过宫中女官,我也是听祖母曾经提过一两句。”
公仪音不好意思朝祝氏笑笑,“原是无忧孤陋寡闻了,倒教外祖母看笑话了。”
祝氏亦是笑得和气,“有什么打紧的?在外祖母面前也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一说。只要你和九郎感情好啊,外祖母就放心吧。”
公仪音很能理解祝氏的心思。毕竟,母妃已经算得上是遇人不淑了,若自己再如她那般,祝氏心里哪里能安得下心来?
她概念祝氏一片关怀,便捡了几件秦默素日待她如何好的事情来说。
祝氏一听,这才真真放下了心,连连点头道,“我瞧着九郎也不像是那等寡恩薄性之人。你比你母亲看人要准。”
公仪音恐祝氏提到母妃又心有戚戚,忙岔开话题道,“方才同阿遇一同过来,听说今日他本该上马术课的,又听说家里还养了匹马?果真有此事?”
祝氏和周氏对视一眼,笑着道,“确有此事。这马啊,还是你祖父花大价钱从一个北魏商人手中买下来的。说是技多不压身,学了这骑马之术,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是没派上用场,也能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于是又找了个从前在军中待过的武师,叫他每隔五日来教阿朝和阿遇。阿朝已经会了,阿遇虽才开始学,倒也有模有样了。”
“竟是如此?”公仪音颇有几分好奇,“若有机会,我倒也想试试骑马。可惜父皇怕我摔着碰着,总不许。”她悻悻道,随手把玩着玉佩上坠下来的穗子。
祝氏笑道,“这有何难?若无忧想学,等明儿你从天水郡回来了,我同你我祖父说一声,让你同阿遇一起学去。”
公仪音眼神一亮,灼灼地看向祝氏,“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祝氏拉着她的手摩挲着,祝氏的手保养得当,倒也看不出多少风霜之色,只是在公仪音肤如凝脂的柔荑面前,到底显出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祝氏看着她纤细秀美的手道,“当年相宜在闺中之时,我总想着她是个女孩子,要端庄要淑远,拘着她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谁曾想反倒拘坏了她的身子。若她当日在家中能多走走动动,又何至于一入宫身子便垮了下去?还差点在生你之前便去了。”
许是公仪音同顾贵嫔长得太过相似,许是祝氏满腔的心事从前并无人诉说,这会子她的话总是说着说着便绕到了死去的顾贵嫔身上。
公仪音这次却没有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