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在公仪音眼中,却愈加地心烦起来!
流珠这举动,分明是铁了心替皇后背下了这锅!如此这般死心塌地,皇后还真是驭下有方啊!她心中冷笑连连,也不看皇后痛哭流涕的模样,只冷冷地看向上首的安帝。
安帝面露怔忡之色,显然没料到流珠突然之间会自杀,神情有些发怔。
公仪音也不说话,只死死盯住他。
片刻,安帝终于回了神,看向皇后道,“皇后节哀,流珠做出这种事,实在是死有余辜,你不必为她感到悲伤。”说罢,又出声唤了殿外候着的女婢进来吩咐道,“扶皇后先进内殿歇着。”
皇后依旧在伏地痛哭,鬓边钗环乱摇,面上脂粉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的泪迹。可她似浑然不觉,眼中一片深浓的哀恸之色。
公仪音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本是气急,却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皇后对流珠的感情不似作假,她哭得也许是情真意切,可这并不能抹杀她曾经做过的一切。只是她这般作态,恐又博得了安帝的几分好感吧!
转目朝上首一瞧,果不其然看到安帝的眼中露出一抹怜悯而疼惜的神色,朝身旁的刘邴使了个眼色。
刘邴会意,忙上前指挥着宫婢将皇后搀扶进了内殿。
皇后被人扶走之后,安帝叹口气,沉沉看向秦默,“此案多亏了秦爱卿的观察入微,才能从这么细小的证据中推演出真凶。朕也总算能对王家有个交代了。”
父皇,您真的相信流珠便是真凶么?
还是您不敢再让阿默往深处查,因为,您害怕事情的真相?流珠自裁,在您看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吧!既不会在前朝后宫掀起轩然大波,又能给王氏一个交代。
她的神情愈发冷冽,一双明澈的慧眼紧紧盯着安帝,竟再不起一丝波澜。
“陛下,能否请太医来检查一下流珠的尸体。”秦默清朗立于殿中,声音不大,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
安帝不知他意欲何为,点点头示意刘邴去请。
秦默却又加了一句,“烦请将赵太医请来。”
刘邴应一声,匆匆而去。很快,赵太医就跟在他身后来了长秋宫。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殿下。”
赵太医急匆匆被刘邴找来,不知所谓何事,见殿内气氛有些凝重,也不敢多问,只忙不迭行礼。
“免礼吧。”安帝道,又看向秦默,“秦爱卿,你想要赵太医如何做?”
秦默行礼谢过,走到赵太医旁低语了几句,又请安帝遣了殿内闲杂人等先出殿外候着。
赵太医闻言一惊,赶忙走到流珠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一面观察着流珠的面色,一面打开医药箱取出一套银针来。
他取出几根银针,极快地扎在了流珠身上的几处穴位之上,然后请在场的众人稍等片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赵太医伸手将银针拔出,很快,有紫黑色的血从流珠苍白的嘴角流出,衬得其面容愈发狰狞可怖起来。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公仪音不禁皱了眉头。
之前赵太医检查薛逸海所中之毒时,也是用的这样的手法。莫非流珠服的毒正是噬心散?!
赵太医掏出帕子拭了拭流珠嘴角的血液,然后放到鼻下轻轻一嗅,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如何?”秦默看向他问道。
赵太医放下帕子,语气愈发沉重起来,“的确是噬心散。”
“噬心散?”安帝大惊,“你是说流珠服下的毒是噬心散?”
赵太医点点头应是。
“流珠怎么会有噬心散的?!”
“陛下,微臣怀疑,流珠很有可能是萼族之人!”秦默看一眼流珠的尸首,又看回安帝缓缓说道。
“什么?!”安帝满目大骇。经薛府一案,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萼族与高氏联系在一起,示意听到流珠是萼族人时,心中涌上一种强烈的不安。
“秦爱卿,你如何能确定?!”安帝心中还有一丝侥幸,沉沉发问。
“陛下不如请了宫婢将流珠的手臂用热水擦拭一番便知。”秦默道。
对于萼族之人手臂上会绘族花之事,安帝亦有所耳闻,闻言忙让刘邴下去安排。
很快,有宫婢端着热水进来。
流珠已死,又是罪犯,早已谈不上“清白”一说。宫婢在刘邴的示意下,将流珠的袖子挽至手臂上方,然后用帕子沾了热水将流珠的两边胳膊都细细擦拭了一番。
很快,流珠的右手手臂上有线条显出,渐渐的,完整的图形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果然是一朵含苞怒放的紫萼花!
安帝一脸悚然,跌坐在席上,“她她怎么会是萼族之人?”
刘邴忙挥手让那名宫婢退下,赶到安帝身旁替他顺着气道,“陛下请保重龙体。”
安帝定了定神看向秦默,“秦爱卿,你怎么看?”
秦默神情淡渺,语声亦是凉薄,“微臣只是见流珠死后的症状同薛府一案中常夫人的死后情形颇为相似,所以斗胆一猜。至于流珠为何是萼族人士,我想,这点陛下怕是要亲自问皇后才是。”
安帝回头看一眼被紫檀嵌象牙螺钿牡丹凤纹屏风和东珠帘子隔断的内殿,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他张了张唇,似想要说什么,终是显出一丝颓唐之色,声音喑哑而缓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