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还是祖父考虑得周全。”秦默收敛了方才身上的冰寒之气,眸间光芒微漾。
“好了,我要说的事也说完了,知道你惦记着殿下,便先下去吧。待会一起吃过午饭再回去。”秦氏宗主又道。
“是,阿默先行告退。”秦默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秦氏宗主缓缓收回目光,同秦君显对视一眼,眼中浮起几抹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君显啊,希望我们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放心吧父亲,阿默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
“但愿。”秦氏宗主轻应一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再出声。
和风从秦默推开的门中卷着清新之气吹入,卷起了秦氏宗主和秦君显的大袖宽袍,也吹起了门外秦默的翩翩衣袂。
他在院中顿了顿,很快脚步未停,抬步朝清竹园走去。
回到清竹园,他出声唤了院中的仆从进来,“去看看帝姬现在在哪里。”
仆从应诺退下,不多久,恭谨来报,“九郎,殿下现和阿芷女郎在前院的花园之中。”
*
冬日已过,春日将近。
天色清朗而明亮,早春的花开得饱满而艳烈,清风吹来阵阵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公仪音和秦芷在花园中踱着步。
她一路边走边看,偶尔听秦芷轻声介绍两句,倒也乐得自在。
公仪音虽来过秦府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并未这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过府中的景致,此番看来,心中不由赞叹。
草木葱郁,玲珑山石,府中所有的建筑构造布局精妙而大气,不失百年士族的积淀,却又不显得太过沉闷。
再加上秦芷此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端庄娴雅,似乎是个典型的世家女郎模样,说起话来却颇有几分意趣,相处下来并不觉无趣,倒让公仪音生出一丝惊喜之意。
走了一会,清澈的汀溆池出现在了眼前,一阵微风夹杂着凉淡的水汽扑面而来。
两人走到池边站定。
秦芷看着她微笑着道,“九嫂,此池唤作汀溆,池中其实遍植两色菡萏,若是盛夏过来,便能看到红白二色交相辉映的场景,十分好看。等池中荷花开遍,我再请九嫂过来一观如何?”
公仪音抿唇一笑,欢快应下,“好啊。不过……阿芷可能不知道,我曾见过汀溆池莲花遍布的场景呢。”
秦芷微讶,红唇微张,好奇道,“什么时候的事?”
公仪音瞧着秦芷颇有几分投缘,也不隐瞒,轻笑一声道,“去年王夫人寿宴之时,我曾偷偷扮作男装来过秦府。”
秦芷愈发讶异起来,眸中眼波清转,似在回忆着什么。忽然,她秀眉一挑,惊诧的眼光看向公仪音,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檀口道,“九嫂莫不是……莫不是那日去熹荫堂找九兄的那两位郎君之一?”
公仪音闻言亦是一诧,“你还记得我?”
秦芷放下手,用力点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九嫂就算是扮作男装,绝色容颜和身上神韵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当时我还在好奇,延尉寺居然还有这么貌美的小郎,没想到竟然是九嫂!”
她笑容明朗,看着公仪音的目光中只有惊诧和恍然,并无其他隐藏的情绪,一派坦荡。
公仪音也被她这样纯粹的笑容感染,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当时性子顽劣,又对破案侦查之事起了兴趣,所以才扮作男装入了延尉寺,让阿芷见笑了。”
秦芷眼中波光粼粼,正如阳光下泛着柔光的汀溆池一般,眉眼轻扬间一抹狭促之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只嘻嘻一笑点点头,也不多说。
公仪音被她看得几分赧意,大概也明白她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投向湖面。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杨柳依依,和风徐徐。汀溆池上凌空一架白玉石桥,石桥上那座八角凉亭上缀着的琉璃瓦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好一派光风霁月的景象。
秦芷正要邀了公仪音去那凉亭里一坐,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不善的声音,生生打破了这样和谐而静好的景象。
“我就知道宫无忧是你!”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公仪音蹙了眉头转身看去,这一看,眼里不由泛起了几丝郁色,嘴角的笑容也沉了沉,幽幽墨瞳清冷地打量着来人。
秦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衍比公仪音小半岁有余,却因是男子,身量比公仪音高了大半个头,一袭银白色宽袍大袖,行走间颇有几分名士风度。容颜同王夫人有五分相似,清雅中不失秀丽,只可惜眼中的阴翳之色生生破坏了容颜的俊美。
他眯着眼睛看着公仪音,眼中有令人心惊的色彩,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果然是宫无忧!你果然……很早开始就打起了阿兄的主意。”
看来,方才公仪音和秦芷的谈话正被他听到耳里了。
“阿衍,不得对殿下无礼!”听得他如此不善的语气,秦芷一惊,忙轻声呵斥。
秦衍冷冷看秦芷一眼,似乎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语带淡淡的嘲讽,“不是她自己叫我们不用多礼的么?阿姊操心个什么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