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女郎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姿容既好的年岁,在雪地中兀自饱满地盛开着,脸上珠玉光华,琉璃璀璨,直教人移不开眼去。
正是公仪音。
她抬起那双明灿的杏眸,在眼前古朴的院落上打量几许,最后落在墨色门匾上刻着的“顾府”两个大字上。良久,她才收回目光,侧头冲着两侧婢女道,“阿灵,上前通报。”
守门的侍卫看呆了去,直到阿灵上前出声行礼,才恍然回神。
阿灵语声脆而快,吐字如珠,两名侍卫本就被公仪音的姿容所吸引,一时难以反应。阿灵重复了两遍他们才搞清楚状况,一听阿灵话语中的“重华帝姬”四字,脑中顿时清明,神情一凛,想起郎主早已吩咐的事。一人慌忙上前朝公仪音行礼,另一人则急急进府通报去了。
上前迎接的侍卫似被公仪音身上所散发的气韵所灼到,不敢直视公仪音,恭敬行礼后慌忙又低了头,带着些微颤抖道,“殿……殿下,您里边请。”
公仪音轻笑一下,眼落流光,抬步走了进去。
连着下了几天雪,今日虽停,天气却仍旧不大好,周遭一片阴阴沉沉的,带着些森寒的压抑。尽管如此,一踏进顾府,还是觉得一股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前世的公仪音,几乎同顾家没有任何交集,因而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踏进顾府——她名义上的外祖家,是以颇有些新奇,余光微微打量着周遭,将顾府景色尽收眼底。
各大士族府邸公仪音也去过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尽管占地不大,但若论低调古朴,顾家绝对排得上号。所以的建筑只是简单的白墙青基,褐色屋瓦,唯有连接整个顾府的抄手游廊用了鲜明的红色,栏杆雕工简朴中透着细腻。整个府内的构造简洁大气,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趣。
有身穿统一服制的仆从穿梭其间,男着深蓝色,女着鹅黄色,色彩交相辉映,如同繁星闪烁的夜空,给这阴沉的冬季带来几抹亮色。行动间亦是训练有序井井有条,体现出良好的素养。
怪道顾晞遇虽不过八岁,行止间亦有了大家风范。能将侍从女婢训练成这般之人,培养出来的后辈定然不会弱。
方才那侍卫引公仪音入了府,很快有粉衣女婢上前接应,微笑着行礼后带着公仪音继续朝前走。
踏着青石板路上尚未消融的积雪,女婢引着公仪音几人到了顾府待客的大厅。门口亦整齐划一地立着四名女婢,见公仪音过来了,忙上前行礼,又挑起门口厚厚的毡帘请了她进去。
厅中四角燃着火烧正旺的火盆,一进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顿时让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阿灵替公仪音解下身上披着的刻丝暗绣彩翟如意纹披风,抖了抖上头沾染的簌簌雪花,然后递给一旁候着的女婢。
公仪音立在门口,抬眼打量着周遭。
正厅中的摆设亦是简单明了。上首是梨花木制的长几和坐榻,两侧亦各设三张同色长几,规制稍小。东北角除了燃着火盆外,亦有紫檀木高几一张,上头搁着的鎏金竹节熏炉散发出袅袅熏香。
公仪音在女婢的指引下入了席,很快有茶水斟了上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做来,没有半分耽搁和混乱。虽无主事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显出世家大族百年沉淀的涵养。
公仪音看着送茶水的女婢退出厅外,这才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龙泉窑缠枝莲纹茶盏淡淡啜了一口,心中对顾府又高看了几分。
没等多久,门外有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公仪音凝神侧耳一听,发现来者似乎有好几人,。
这是整个顾府之人都来了?
她心中有了准备,收回目光端坐于席,淡然而高洁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门帘被人从外打起,首先转入厅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身旁有两名女婢搀扶着,着一袭玫紫色袿衣,眉目慈祥,正朝着公仪音的方向急急走来。
她的脚步很快,都快将身侧的女婢甩在身后了,行动间能看出身体颇为硬朗。
公仪音微怔,很快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位急急朝她走来的夫人,应该就是她的外祖母,母妃的母亲——祝氏了。
她本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顾氏宗主,因而未想好以什么姿态面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外祖母。正在纠结之际,祝氏却已急颠颠走了上来。
公仪音顾不上多想,忙起身绕过长几走到祝氏面前迎接,刚欲行礼,手却被祝氏扶住,紧接着,被祝氏一把搂入了怀中。
“我的儿……”
耳边响起了祝氏语带哽咽的啜泣声,她紧紧搂着公仪音,嘴里念念叨叨的哭个不住。
公仪音没想到一来就受到这么“热情”的迎接,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僵着身子被祝氏搂在怀中,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家人初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有预料过这一种。她头靠在祝氏的肩头,看上去似乎低着头,余光却悄悄往祝氏身后一扫,将顾家其他来人尽收眼底。
走在最前的男子,亦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神情严肃,眼眸间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正万般感慨地看着抱住公仪音哭泣的祝氏。该是顾氏宗主,公仪音的外祖父——顾景淳了。
身侧一人,三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