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瞧见她的模样,突然心沉了沉,脑中不可遏制地浮上来一个想法。
她上前两步,走到夏秋身边低语道,“夏秋,你老实交代,灵珊是不是出去见韩宇了?”她的声音虽低,但咬字颇为清晰,一字一句如鼓槌般敲击着夏秋的耳膜。
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夏秋两股战战,忍不住就要跪倒行礼。公仪音伸手扶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拜下去,只冷冷盯着她低垂的面容道,“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说话间,皇族与生俱来的威严与气势扑面而至。
在公仪音的注视下,夏秋的额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她战战兢兢蠕动着双唇开了口,“是……”
公仪音眸色一沉,紧紧盯着夏秋的面容,“你们女郎这样偷偷出去同韩宇私会,有多久了?”
夏秋不敢看她,虽然女郎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不可泄露自己的行踪,可在公仪音这般高压的注视下,她压根就顶不住,只得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往外说。
“女郎……自从郎主不准女郎同韩郎君走得太近之后,女郎就只能……就只能私底下跟郎君偷偷见面了。”
公仪音冷冷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非但没有帮灵珊,反而是害了她?”
夏秋垂首不语,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你可知灵珊去了哪里?”
“奴婢不……不知。”夏秋依旧不敢抬头看她,脸上的面色更加地白了。
公仪音皱了皱眉头,“冬春同她一道出的门?”
“是。”
公仪音沉默不语。前几日刚见,今日便又出了门,钟灵珊对韩宇,着实陷得太深,真真是情字误人啊。这么一想,一时间有些唏嘘。
夏秋见公仪音忽然间不说话,心里头更慌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治了罪,咽了咽口水忙不迭道,“也许……也许是去了天香楼,女郎甚喜天香楼。”
公仪音松开锢住她手腕的手,“何时出发的?”
“半……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前?
这么说,此时两人必然已经见上面了。
她忽又想起一事,抬目望向夏秋,“你家女郎今日出去,是自己起意,还是韩宇相约?”
“是……是韩郎君昨日相约。”夏秋不敢再隐瞒。
公仪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居然是韩宇相约?他到底想做什么?看他前几日的举止,分明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如今却这般主动相邀钟灵珊,是为了稳住她?还是……另有图谋?
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起来,抬眼瞧见夏秋依旧颤抖着身子垂首不敢望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夏秋,灵珊性子活泼,我同她虽相识不过几日,却觉颇为投缘。你应该也能看出,我并不喜韩宇。但如今灵珊正是情窦深浓之时,想来不大能听得见我的意见。今日之事,你暂且不要同她讲起。只说我过来找了她,见她不在便离开了。”公仪音凉淡吩咐。
“是,婢子知晓。”夏秋颤声应了。
公仪音便不再看她,转身离去。身后的菱香和荷香对视一眼,忙快步跟了上去。
公仪音并不担心夏秋会将此事说与钟灵珊听,因为钟灵珊只待冬春出去,明显是想留夏秋在府中替她遮掩一番,又千叮咛万嘱咐夏秋不能透露她的踪迹,而如今夏秋两件事没有一件做到的,唤作她,也必然不愿意让夏秋知晓。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考虑,还是害怕她的身份,夏秋都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只是,这般看来,夏秋并非一个称职的女婢。钟家对钟灵珊的保护,着实太过了些。
她心有唏嘘,良久才回了神,却觉身后的菱香荷香今日沉默了不少。若唤作前几日,菱香必然叽叽喳喳上前说个不停了。
她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两名平素视她如普通世家女郎的女婢,在见到方才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凛冽贵气时,怕是也怕了吧?
罢了。
她叹一口气,转身看向菱香和荷香,“我要去菖蒲院找云七郎商量些事,你们先回薜荔院吧。”
菱香和荷香躬身应了,行礼离去。
公仪音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出了会神,终是转身朝菖蒲院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谢廷筠正在房中烹茶。
他的房门并未关,只垂下厚厚的毡帘隔绝掉房外的清冷之气。门外并未站人,连伺候的女婢也无,想来是为了保密,并未要人来前来服侍。
公仪音自行挽起毡帘走入房中,便见到了正坐在长几前悠闲烹茶的谢廷筠。
“七郎好雅兴。”公仪音理了理裙摆,在谢廷筠面前端坐下来。因谢廷筠此次出行对外都自称云七,所以公仪音也省掉了那个谢字,只呼其七郎。
见公仪音进来,谢廷筠也只微微抬了眼眸,目光很快又落在了手中的红泥茶壶之上。
他取过两个青釉色茶盏,缓缓往杯中注入煮好的茶水,淡淡茶香很快斥满整间屋舍。
谢廷筠这才抬头,朝公仪音露出一个明灿的笑意,尔后将其中一只茶盏推至公仪音面前,望着公仪音如玉般的容颜语声清朗地开了口,“无忧看上去似有忧心之事。”
难得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公仪音颇觉新奇,方才心中郁气散去不少,轻挑秀眉望着谢廷筠浅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