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在顷刻之间反复,上官宏面对命数也只能无力地哀叹。
不到四年的时间,他的宝贝儿子上官狂炎从位高权虚的国师开始,一步步地扩张自己的权力范围,纳入他羽翼下的财势与兵力已经不容小觑。台面上来看,他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受皇上宠爱的得力助手,深获朝野上下的推崇与民间的爱戴。
台面之下的事,虽然他这个当父亲的深知自己儿子的势力绝对远比想象中的庞大,但却也不得窥其真实。
只因这上官狂炎视为根基的沧浪阁早已不是他上官宏能够做主的地方,这里随着一年年的扩建已经俨然成为一座尤胜皇家的世外宫殿。
这座宫殿有自己的人脉、管辖、法度、保障、护卫,也有自己的王——上官狂炎。
沧浪阁本就是为上官狂炎而建,但让上官宏始料不及的是,如今这沧浪阁戒备深严到连他没有上官狂炎的亲自允许也不被侍卫放行的地步。
哎,生下这种天生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儿子,不知是大幸,还是大不幸呢?
这孩子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上官宏深深地因为这份认知而后悔自己当年与好友宁远候家结成的娃娃亲。
别说这孟筱蘩是如何的不济,就算她是人间绝色,也很难沟起他儿子一丝一毫的兴趣,更何况是娶进门当正室。
如今这架势倒也不是骑虎难下,因为他早就笃定上官狂炎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他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好给老友一个交代。
凭着上官狂炎今日的地位,就算悔婚,量宁远候家也无法有所责难。
只是,他要在这沧浪阁外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呢?
正思忖着,缓缓走来的斯文男子终于给他解了围:“上官老爷,主人命你随我进去。”
不卑不亢的态度是沧浪阁里所有人的惯常作风,上官宏早已见怪不怪。一来因为这些人虽为人仆却也不是普通平庸之辈,再来他们唯一认定需要毕恭毕敬的主子只有上官狂炎一人,就算他是上官狂炎的父亲,也别想妄图得到什么另眼相待。
斯文男子面孔俊秀,额间猩红的朱砂痣配上一头飘逸的长发让人在近看之下有些迷惑于他不男不女的妖异气质。
上官宏很少来沧浪阁,但对这个贴身伺候上官狂炎的男子倒很眼熟。“你叫……黑……”
“黑珏。”名叫黑珏的男子只顾在前带路,头也没回地应了声。
上官狂炎手下人脉极广,其中不乏声震一方的能人异士,但这些人往往躲在幕后暗中为之效命,不为外人所见。
所以说,上官狂炎虽手中势力惊人,却可以躲过世人甚至于皇上的耳目,安坐龙椅旁操控一切。
就连上官宏也只认得身为沧浪阁管家的尚三晴、尚四凝兄妹,和时常出入上官家与上官狂炎情同手足的风家大少风凌修,以及眼前这个神秘的黑珏。
七拐八拐地顺着架在湖上的蜿蜒长廊进到沧浪阁的腹地——一栋建在汉白玉台基上、覆盖着镏金铜瓦、掩映在高大银杏树下的华美大宅映入眼帘。
黑珏推开饰有夔龙图案的紫檀木大门,踏在金砖上的脚步轻盈无声,却迅速地就穿过了偌大的正厅,一个旋身便步入了东次间,也不顾年老的上官宏跟不跟得上。
黑珏垂手静立在东次间与内间刻工精良的木制隔断墙旁,等到上官宏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站定,才向着悬挂着层层轻纱幔帐、让人看不分明的房内恭顺地低声道:“主人,上官老爷到。”
“进来吧。”淡淡的低沉嗓音不大,却带着股摄人的穿透力。
黑珏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上官宏进到内间,而自己仍是默默地静立原地。
上官宏拨开一层又一层悬垂在地的幔帐,鼻间嗅到一股沉郁的馨香,那是酒的醇香再加上……女人的味道。
拨开层纱后只见灯火通明的宽敞房间内,一副修长的男性身躯正优雅地仰卧在铺了整张黑豹皮的贵妃椅上,一边逗弄怀中珠圆玉润的半裸丰腴美人、一边自得其乐地独酌。
这副躯体的主人有一种直接刺激人最敏感神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把人淹没的美治。那不属于男人,抑不属于女人的美,强烈而艳绝,有荼毒任何生灵的魔力。
而现在,他因为披散的发丝、四逸的酒气而显得有些慵懒,但在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轻松下却隐含着不容忽视的磅礴力量,危险得有如一只尊贵、随时能夺人性命的豹,让人发自内心地畏惧。
半眯的双眸并不注视来人,上官狂炎轻拍怀中女子,女子识趣地捡起散落一旁的外衣与肚兜,毫不遮掩地裸着上身出了房去,深邃的眉目间是边塞女子特有的豪放风情。
上官宏定睛一看,这女子正是沧浪阁管家兄妹的妹妹尚四凝。
“好个物尽其用,连管家女人都是枕边玩物。”这女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只是没想到居然放肆到随便裸身都不知羞的地步。
上官狂炎并没有把父亲的怒气放在眼里,只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用整玉雕成却薄如蝉翼的酒杯。
“父亲大人苦等一个下午,就是为了来训斥沧浪阁里的女子有碍风化?”说着,前一刻还微微有些涣散的眼光凌厉之气毕现,锁住来人的双瞳深冷到寻不着一丝情意。
上官宏心中一阵凄凉,这双媚倒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