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姬松开手,轻撩鬓发,媚眼横波,“原来席大总管也是铁石心肠。”
席停云道:“纵然计划失败,舫主依旧是功臣。席某绝不会过河拆桥,舫主尽可放心。”
画姬撅嘴,转了个圈躺回榻上,似嘲讽又似撒娇般的娇嗔道:“席大总管真是画姬的知己,我想什么都逃不过总管的法眼。”
枯木牢,从某个角度而言,它已不是一座牢房,而是一座小城。它有城墙,有哨楼,有护城河,还有比铜墙铁壁更坚固的牢头军。
能进枯木牢的犯人无不恶贯满盈如狼似虎。
所以当牢监听到有人单枪匹马闯牢时,差点将嘴里的酒笑喷出来。
南疆居然还有这样想不开的人。
他突然很好奇这个人的尸体会被分割成几块。和枯木牢的犯人呆久了,这些牢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他很快笑不出来,因为这个人已经冲了进来。
枣红马疾如闪电,顷刻间便至枯木牢正中的十八坞下!
马上人一身比马更艳的红袍,姿容夺目,令人不敢仰视,一双金环如两轮明日般耀眼。
牢监先惊后怒,再惊再惧,斥退众牢头,颤抖着走到马前,屈膝道:“可是南疆王大驾光临。”
霍决道:“我要一百个穷凶恶极的囚犯。”
牢监面露为难之色,“牢中目前只管着一百一十六人,年迈者十三人,不良于行者二十八人,病入膏肓者四人……”
霍决不耐烦地打断道:“能出多少?”
牢监低头想了想道:“五十人。”
霍决道:“加上你呢?”
牢监大骇,“小人委实当不起穷凶恶极这四个字。”
“明日午时之前带齐人到五鬼坡。”霍决掉转马头,冷哼道,“若本王下次来这枯木牢仍是这么不堪一击,你就入住十八坞,好好享受一番人间地狱的滋味。”
“小人遵命,小人谨遵王爷教诲,小人一定……”
马蹄声销。
寨主窦雄近日来春风得意,过得十分滋润,先是他的岳父老寨主王虎过世,后是他的妻子王猛女被人发现淹死在井里。凶手是谁他不想追究,他只知道少了这两个眼中钉,虎王寨就是他一人天下。再不会有人阻止他纳妾,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也不许那也不行。前几日他带手下去不远的村里干了一大票,钱财不提,光是女人就抓了十几个,一想到接下来的快活日子,他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寨主!”
他的得力部下惊恐地冲进来,“有人攻寨!”
窦雄一怒而起,“谁如此大胆?来了多少人?”
“一人。”
……
“谁人这般大胆!”窦雄人未到,声势先行。
霍决挽弓,等他们出现在视野之内才放弦。
窦雄等人还未看清箭的去势,就听笃得一声,头顶的牌匾上已经多了一支红羽金箭。
虎王寨三个字啪得一声从中间裂开,坠落下来。
窦雄等人急忙跳开。
箭依旧钉在梁上,如一道阎王催命符。
“红羽金箭!”他手下惊呼。
窦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那个高踞枣马上的红衣少年,“敢问尊驾可是南疆王?”
霍决从马背上拿下一捆绳子丢在地上,“活人把手绑起来。”
窦雄被他旁若无人的态度气得直哆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只能按捺着怒火道:“尊驾何意?”
霍决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予,傲慢地看着身旁的树梢道:“我只要四十九个活口,剩下的无所谓。”
“就算你真的是南疆王也欺人太甚!”窦雄终于被激怒!
霍决从马背上解下枪,红缨龙纹枪——南疆王的枪。
窦雄的呼吸粗重,虎王寨人心开始涣散。
一盏茶,一碟花生,一位美人,一轮明月,一江秋水,一曲妙音。
任何人看到此时此刻的席停云大约都难忍艳羡之情。可他自己偏偏毫无所觉,只是默默地喝着茶,剥着花生。
画姬停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把花生放进嘴里。
“席大总管有大惊失色的时候吗?”她睁大眼睛,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席停云道:“武女子大惊失色,我便大惊失色。”
画姬道:“我是问席大总管。”
席停云转头看她,“看得到我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