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两声都没回应,沈破浪游近,却见他浑身轻颤攒眉绞眼,苍白的脸上有着痛苦的神情,心猛地一跳,立即把他揽起,那拂在胸口上的略显急促灼热的气息显示他是发烧了,但身体却冰凉得不似活人,他飞快把他抱起,小心踩着崖壁下的石块返回岸上,翻出衣衫上袋里的手机。
三言两语跟花四交待清楚后,沈破浪把石棱上的衣衫拿给他穿上,过了一会儿,小莫开着车来了,他遽即抱起萧香上车,厉眼射向一脸担忧的想过来看情况的小莫,喝了句:快开车!
小莫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耽搁。
飚到前院只费了十分钟,林末和花四在大门口候着,车还没停稳,花四已经奔过来焦急询问,沈破浪没功夫理会他,兀自把人带进屋里,让岛上的专职医生检查。
“高烧。”身为医生的林末在一旁说,“按理说不至于的。”
“可能是在水里呆太久了……”中年医生边说边试针,从药箱里拿了两只小玻璃瓶,混合着吸入针筒,拉下萧香的裤子,对准t-u,n部迅速扎了进去,那利落的手势和狠劲儿让围观者心寒了一下,不无庆幸幸好不是自己。
“严重么?”沈破浪问。
“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点水土不服罢了。”医生眯着小眼睛笑,问了病人房间后便收拾医箱,起身道:“先把他带回房,呆会儿我拿药过去。”
“好的。”
沈破浪道了谢,把萧香抱回后院房里,翻出睡衣给他换上,又拿了干毛巾小心翼翼的帮他擦那头半湿的头发,花四跟后进来,在一旁絮絮叨叨一个劲儿怀疑为什么好生生的突然就病倒了?
“你就给他清静一下行么?”单令夕把他扯出门,“走吧,时间快到了,你真该去准备准备了。”
两人前脚刚走,医生后脚便来了,挂了盐水,把药袋放桌上,交待好用量时间后也匆忙离开了。
萧香睡得很沉,但那紧攒的眉头显示出奇异的不安,沈破浪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回自己房里冲了澡,又给花四打了个电话后才返回,上床躺在他身边,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个音频文件,播放后给他戴上耳麦。
山波上有一片小雏菊花海,色彩斑斓的花朵儿正得正艳,微风拂过,一朵朵小花欢喜晃曳,笑容明亮耀眼的小男孩儿在花丛中穿梭,身后甩出一串串跳跃起伏的音符——
那个馥郁激昂的夏季
苍翠的冬青引来金铃子清吟
我停下脚步,听它振翅而歌:唧铃铃,唧铃铃
它说:乖孩子,不要悲伤
无论到哪里,你会开辟一片新天地
财富和自由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我愿放弃一切,永生蜷伏你为我建造的囹圄中
直至生命终止
……
沈破浪把本子放一旁,侧身支肘望着他柔软了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即使三年过去,他的喜好依然无甚变化,当年失眠、焦躁、不安、悲绝时,也是这样听着曲子放松,他外婆从小就把他养成了从里到外都精致的人,执着的喜欢某些形而上的不切实用的东西,重视感性的心灵享受,不怎在意物质,如若今日有满汉全席,他会欣喜饕餮一番;若明日饭粝茹蔬,他也同样能安然食之。
这是个非常个特别的人。
犹记得当年新生班会那天,班里人便都注意到了这个不亲近人群的漂亮同学,轮到他上台做自我介绍时,他局促不安,脸红如校园围墙边盛开的扶桑花瓣,眼神却不曾躲闪,那固执的骄傲和软弱淡薄糅合成别样的矛盾气质,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
所以,即使他闷了半晌才只说了句“我叫萧香”,即使他说完便仓促鞠躬回到座位上,即使他回到座位后便羞愧的埋下头,却无人想起哄调侃他,甚至原先放声高谈的张扬男生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放软了声调。
那四年里,他安静得像颗不起眼的小草,跟同学交情也淡若水,但没人讨厌他排斥他,甚至有不少人是想亲近他的,却因他自身的缘故而无望。几年的相处,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一泓清泉的简单和干净,因为稀贵,所以便忍不住想珍惜。
他当时也许也曾这么想过,想珍惜。
act 20
虽说是另类婚礼,但该有的程序一样没少,一群身着花花绿绿沙滩装的人们神情庄重肃穆的看完新人交换戒指,气氛哄一声爆开了,纷纷冲上前抢拥两个新人,祝福、调侃、善意嘲笑,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一起,喧宾夺主。
沈破浪揉揉眉峰,端了杯冰水便不声不响的往另处沙滩走去,姿态懒散的随地坐在微潮的沙面上,海潮袭上来弄湿了他的衣衫,他不以为意,只专注的盯着蔚蓝的海面,脑子里闪过之前的结婚场面,思绪飘飞到三年前。
“你好。”
身后有人打招呼,他头也没回,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应:“你好。”
“你是萧香的朋友吧?”那人不请自来的坐到他身边,彬彬有礼的伸手:“我叫乔翌。昨晚上我们见过。”
沈破浪搭过手,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继续他难得一见的感性的沉思。可来人没打算就这么陪他默默无言,兀自用惭愧的语气说道:“昨晚的事很抱歉,我一时被吓着了,居然忘了拉开杨尚言,萧香他没事吧?”
沈破浪置若罔闻,过了良久突然转过头,深沉的盯着他,不动声色的释放压力:“以后别再接近他。”
“你这是……警告我?”乔翌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