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缺席  望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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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质问不敢面对,或许梁晓允是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不管怎样,既然他找了借口,不想接他的电话,他除了伤心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那还请你帮我转告他,不管怎么样,我和全班同学都希望他回来参加高考,他家里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好的,我一定会转告他的,我也一直在劝他,这孩子怎么都不听,我也没办法。”

那天晚自习,在教室里,吴老师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梁晓允的课桌上,依旧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原样,各种教材和辅导书堆得高高的,一本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端端正正地摆在课桌上,只是,现在这张课桌,没有了主人,空在满满当当的同学中间,像一个句号。

梁晓允的学习生涯难道真的就此划下了句号?他从初一到高三,一直都勤奋好学,学习成绩也是班上的佼佼者,今年的高考,如果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考上名牌大学,可是吴老师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学习生涯就此戛然而止,这让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吴老师为梁晓允感到无比惋惜,全班同学也都为他成绩这么好而不去参加高考而遗憾,梁晓允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前天梁晓允去深圳乘坐的是凌晨的火车,他和堂兄一行人是在家里吃过晚饭之后,七点钟从梁村动身,坐了一辆面包车到县城的。经过云镇中学的时候,梁晓允特意让邻居将车停了下来,他让他们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面包车熄了火,安静得等在路边。梁晓允一路小跑,回到了学校。他想最后一次再看看熟悉的校园,教室以及同学们。

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梁晓允站在走廊上,从暗处看明处,看得格外分明,今天晚上好像又在举行理科综合的模拟测验,同学们都埋着头,在卷子上奋笔疾书。自己的座位仍然保持着原样,空在那里,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往日里埋头答题的自己。看了一会,他又来到文科教室外,教室里也是同样忙碌而紧张的气氛,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来来回回反复寻找,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他期待看到的身影。

姜云为什么今天没来上晚自习?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什么事耽误了?梁晓允脑中接连出现各种可能的答案。高二暑假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了,算起来,也有半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除了自己不得不中途放弃的学业,梁晓允的心里,也始终放不下这个让他日夜思念的姑娘。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远处的校道上有人慢慢走近,应该是哪位看晚自习的老师,梁晓允轻轻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匆匆地离开了校园。面包车再次启动了,带着梁晓允深深的不舍和眷恋,趁着浓浓的夜色里离开了云镇。

踏上开往深圳的火车那一刻,梁晓允明白,自己的青春岁月到此就要划下一个句号了。他听着火车轮与铁轨逐渐加快的摩擦声,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县城的万家灯火,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他一直都很明白,生活对于自己来说,从来都不公平,甚至有些残酷。十七岁的少年,还没长大,却要承担养家的重任,他多么羡慕此刻仍坐在教室里备战高考的同学。

然而,再转念一想,梁晓允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至少已经读到了高三,如果不是因为吴老师的帮助,初三毕业那年就已经辍学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还有很多山村里的孩子,甚至初中都没机会念,十几岁就需要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农田里、工地上、矿井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甚至都没来得看清青春是什么,就已经与之擦肩而过。想起他们,梁晓允已经对于生活感恩不已。

最重要的,这几年,他遇见了她,在蓝天白云岁月悠悠飘逸香樟香味的校园里,一起走过了几个春夏秋冬,那个夏天,她的回眸一笑,就像一道美妙的光,划过他的生命,让他领悟了什么才是生命之中真正的美丽。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温柔,梁晓允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些幸福的时光里。

夜晚的火车窗玻璃里明外暗,宛如一个巨大的镜子,倒映着火车厢里的一举一动,梁晓允坐在喧闹的人群之中,微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心却又,来到姜云面前,真诚地向她坦白此刻自己内心所思所想:

亲爱的姑娘,现在的我,还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面前的路,虽然不想,但是我必须要走,这是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我们都没有挑明。这是多么美丽的遗憾,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向你表明自己的心意。此去经年,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次相逢。我祈祷上天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遇见你。如果今生今世,我们都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你的温柔,你的微笑,你的善意,你曾经给予我的感动,都将会被我深深铭记在心底,珍藏一生。在未来的日子里,每一天我都会为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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