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一直默默打量他的神情，片刻后，捏起长须，斜睨着他道：“怎样，失望与否？”

周扬眸色深幽，慢慢微抬下颚，说道：“那您能如何帮我？”

“帮你？”仙人轻佻眉梢，假意思索了下，似笑非笑说：“你要知晓，我的法力并非全然是好的，在你之前过来寻我的那两个人里，如今一个受生离之苦，一个受死别之罚，得意只在一时，可是值得？”

周扬缓缓眨了眨眼睛，浅浅扯了下嘴角。“我没权言论他人的所作所为，但于我而言，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仙人面上闪过一丝意外，转而轻蔑一笑。“不急于讲这般漂亮话，不必为了颜面而在我面前逞强。”

“没有逞强。”周扬坚定否认，定定望着仙人如墨般的眼眸，朗声说：“我自然能猜想到世间一切事物皆有利弊，不过不管是惩罚或是灾难，只要不是降临在她身上就好，尽管冲我来。”

“即便要你身残也可？”仙人慢悠悠的问。

“当然。”他字字果决。

“即便毁你荣华也可？”仙人微眯长眸，眉头轻蹙。

“当然。”他态度毅然。

仙人没说话，而是仪容瑟僴地紧紧盯着他，看了好久，渐渐展眉轻笑：“我再问你一次，值得？”

周扬从容对望，面色平静如水，只有声音哑了许多：“我与桐桐真心相爱，只因我不懂陪伴相守而使她落得孤苦下场。本就是我负她，所以如果能让我见她一面，即使是魂魄也好，只要让她在那个世界再无遗憾再无孤苦，受些责罚算什么。”

仙人的笑容定在脸上，缓了缓，眉梢轻挑着最后确认：“你肉眼凡胎想要见阴间魂魄可是伤你眼睛的大害，我问你最后一遍，只助你见她魂魄一面，说上几句话，便要索你五年霉运与眼疾，你可想好了？”

周扬笑容浅淡，唇角轻勾。“只要能了却桐桐的心中遗憾，那些我都不在乎。”

“嚇——好！”仙人眼睛一亮，屏气凝神，只一瞬的功夫便从院中飘至门口，颀长的五指张开搪在周扬面前，墨发随风飘扬，苍劲的声音再次响起：“既你心意已决，那你大可闭上眼睛，我去牵她魂魄去你脑中让你二人见上一面，不过待法术灵验过后，你将有五年的霉运，并且取走你的左眼。”

周扬了然的点下头，下颏微抬，毫不犹豫的阖上双眼，温声道：“您请施法吧。”

仙人低目睨他那一脸凛然的模样，久久，暗暗咽下口气，收回五指，叹息说：“看来你还真是个痴情的种子！”

周扬闻话一愣，闭着眼睛问：“仙人，为何不见我的桐桐。”

仙人冷冷一哼，没应答。

“桐桐当真不愿见我？”他不敢睁眼，心里仍旧带着一线希望，直到那仙人赌气般的说了句“不曾施法，你自然不能见到她”。

周扬这才赶忙睁眼，见那仙人不知何时又以立回庭院，正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他。

周扬不解的眨眼，果然双目都还有视线，这让他心里一颤，猛地站起身冲了进来，望着仙人恳求道：“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仙人为何不履行诺言施法？”

“哼。“仙人步履靡靡在庭院悠闲转悠，如自言自语般地懒声说了句：“不过是试你一试，不想你还真的是个深情之人。”

“您不帮我？”周扬的视线紧跟着仙人的身影。

“非也。”仙人停下脚步，慢慢转脸过来看他。“不是不帮，是帮不到。”

“可您刚刚明明说好，引桐桐的魂魄到此！”周扬一脸不甘，紧锁眉头。

“你所言极是。我也有心引那女子的魂魄来此，可小仙无力牵引。”

周扬错愕，眼睛顿时失了神，愣了愣，哑声问：“她不愿见我？桐桐恨我是吗？”

仙人怜悯望他摇摇头。“不是不愿，是无法。”

说着，仙人停了一下，看了看周扬那集无助，失望，哀伤于一起的复杂神情，忍不住唏嘘一声，低声道：“人有三魂七魄，那女子陨逝已有四载，早该投胎转世，可她如你一般长情固执，而今七魄早已散尽，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只剩人魂还徘徊在那颗梧桐树恋着你的情义，所谓孤魂正是如此，小仙实在无能为力，并非不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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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听得身子僵滞，只有指尖在狠狠的戳着掌心，一双空洞的眼眸渐渐染上血红。

他嘴角颤栗许久，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一眨眼，泪滴啪嗒啪嗒的掉在雪地中，烫得雪面上留下一个个醒目刺眼不美观的坑，正如同他此时此刻那颗被无形针刺得千疮百孔的心脏，不敢呼吸，否则猛力抽缩，血肉模糊成一片。

“我本以为你也是不知满足的自私之人，便诳你一番，想叫你知难而退。不想你还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不愿瞒你唬你，见你这般模样小仙难免于心不忍，所以小仙帮你抹了这段记忆如何？”

周扬反应慢了几拍，缓了缓愣愣抬眼，嘶哑着声音问：“抹去什么？”

仙人被问得也不禁微微一怔，转而淡淡一笑，说：“抹去那女子在你脑中的记忆，你便可不再这般痛苦，如何？”

周扬望着仙人许久，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颤声问：“那桐桐怎么办？她不舍我，如今已成孤魂野鬼，我却忘了她不痛不痒继续活下去吗？”

“可如今不论你记得与否，她都是孤魂在世，忘记不是更好？”仙人苦口相劝。

周扬却瞪大眼睛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