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哥谭-

谢岐猛地转头，差点因为动作太快扭了脖子。乔·齐尔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他慌张的喘息, 和凌乱又沉重的脚步声。

至于韦恩一家三口？他们都躺在地上, 空洞的双眸正对阴沉的天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死不瞑目的不甘和茫然。

女生在空中滚了半圈, 重新看向另一个“她”。谢岐20已经从阴影中向外走了半步，她满面惊讶，似乎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这一刻, 谢岐注意到“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片灰白色的烟雾, 那玩意非常眼熟, 在片刻后, 更是从烟雾中伸出来——一只手？！

在侦探片突然变为恐怖片的前一秒钟, 那只手的主人现出全貌，是谢岐的顶头上司, “南侠”展昭。

他身上穿着的，当然不是那身经过电视剧演绎而赫赫有名的红色官服, 而是修身又挺括的休闲西装, 上好的面料和精妙的剪裁越发衬得他身形挺拔如苍松。他的发型倒是现世正流行的模样：两鬓剃得很短，中间的头发梳在一起, 扎成了一个造型复杂的小辫子。

谢岐上次见到展昭的时候, 他还留着“检验帅哥颜值”的寸头, 这会儿看起来……越发升级了啊！

等等，如果谢岐20在这儿跟展昭见过面，她这个10怎么会不记得呢？！

女生正百思不得其解, 那边的展昭却已经一把将谢岐20拉回灰白色的迷雾中，但在他跳回迷雾的前一秒钟，却突然抬眸，目光精准地与谢岐对视，接着便是微微一笑。

展昭这种人，哪怕打扮得再时髦再现代，骨子里沉淀着的依然是江湖夜雨、侠骨柔情，是立如兰芝玉树，笑若朗月入怀——总而言之，谢岐差点没被自家上司的美颜盛世晃瞎。

只不过，在下一秒钟，展昭就消失在灰白的迷雾中，而谢岐也觉得身体一沉，猛然向下坠落！

凭借着极强的运动能力，她连忙调整身形，姿态轻盈地落地。

在她双脚踏上地面的瞬间，以她为原点，琥珀色的光芒急速褪去，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目之所及的世界都恢复到正常的色调。

鼻尖的空气阴冷又潮湿，还带着一股来源自工业废气的淡淡怪味，比几十年后的哥谭还要糟糕。头顶的天空中笼罩着厚厚的乌云，它们折射了城市的夜灯，反倒让夜间的哥谭透着一股不自然的亮度。

谢岐看向前方躺在地上的三个人，随着她从幽灵的状态恢复正常，“眼”的能力再次出现。她能看到韦恩一家三口头顶上都飘着光芒黯淡的数字“0”，那些数字很快摇动起来，就像被风吹散一般，慢慢消失在空中。

很好，现在韦恩一家三口……确实都死绝了。

如果死的人是布鲁斯的父母，那现在就是正史世界中蝙蝠侠的起源；

如果死的人是布鲁斯，那这里应该是巴里创造出来的“闪点宇宙”，在这个世界中，托马斯·韦恩变成了手段冷酷、会持枪杀人的蝙蝠侠，而布鲁斯的妈妈，玛莎·韦恩，则成了蝙蝠侠的死敌，女版的小丑！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蝙蝠侠要变成阿尔弗雷德·彭尼沃斯了吗？！

谢岐压下心头浮起的茫然，慢慢向前走去，然后在布鲁斯面前蹲下身。这个日后本应成为大英雄的男人，此刻只是一个年幼的漂亮男孩，他苍白僵硬的脸上带着恐惧和迷茫，澄澈的蓝眼睛也渐渐被灰雾所遮盖。

在片刻的沉默后，谢岐伸出受，摸了摸他柔软的黑色头发。她大概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但她不明白，这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悖论，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在未来见过的那个布鲁斯确实被死神更改过寿命，但她不知道是谁干的，因为那个“∞”的标志只是一个单纯的记号，不会透漏出任何信息。

换言之，除了动手的死神，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

可现在她已经猜出来了，能改变布鲁斯·韦恩寿命的人——只有自己！

死亡使者在穿越时空的时候确实有可能抵达错误的地方，造成一些随机的影响，也许方才的谢岐20就是一次错误的着陆。所以展昭将她带回去了，说不定还用什么方法消掉她当时的记忆，所以谢岐才会不记得这一段事。

而展昭刚才的举动和笑容，明显是知道她正以幽灵的状态漂浮在那里。

她在第一次抵达x号地球的时候引发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现在……似乎就是她弥补错误的时机？

时空穿越本来就有着非常复杂的原理和五花八门的解读，谢岐只能暂且认为，她所处的1981年并不在正常顺序的时间线上。

在暗自找了个理由解释发生的一切后，谢岐叹了口气，伸手将布鲁斯散乱的头发微微理顺，接着触上他的脸颊。

这具身躯内的生命力已经开始消散，指腹下的肌肤正在迅速变冷变僵。女生的左手顺着布鲁斯的脸颊和脖颈向下滑去，直到停留在他心脏的位置上。

事实上，所有死神都知道如何改变人类的命运，也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大概正是如此，才不会有人轻易地去做这件事。

为人类续命当然需要寿命，但死亡的使者拥有不死之身，寿命对他们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东西，所以，用来替换的，是他们的记忆。

记忆之于死神就如同寿命之于人类，没有记忆，也就等同于没有“活”过那些年。

而且，用来交换的记忆是随机选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