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风撞着胆子悄悄跟过去,三两步躲在假山后,远远看见这个犯人一身破烂的衣料,整个身体湿淋淋的,头发散乱着淌水,像是在水里泡过许久。身上有泛白的伤口,伤口往外翻卷着,露出褐色的腐肉,夹杂着血丝。
不多时那些人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八角凉亭,凉亭里摆着一张石桌和一张长石椅,东篱斜靠在石柱上,神情惬意。
秋小风再看见他,觉得还是还是美极了。
乌发紫袍子白玉靴。
正如画里的,紫藤挂云木,香风留美人。
“你胆子大得很呢,竟敢逃走?”
秋小风远远听见东篱那似笑非笑的话,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他他难道知道?
那人不说话,低垂着头,估计也是没有力气答话了。
东篱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唇角弯了弯,“本座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尾宿?”
那人全身发着抖,突然往地下不停磕头,却依旧不答话。
东篱坐起身子,慢慢向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和蔼的蹲下,伸手揉了揉那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
秋小风忽然觉得这个动作他十分喜欢做,也经常如此摸他的头发,他曾以为是他温柔的表现,现在看来,也不是了。
东篱柔声细语,“说说看,是谁放你走的?你要是说出来,本座就饶你一命,你看如何?”
那人头埋得更低,肩膀僵硬的紧缩着,没了指甲的手指紧紧抓住膝盖,突起的手骨将黢黑的皮撑起来。
东篱依旧没有生气,他连脸上敷衍的假笑也没收回。
对了,他也是这么对着秋小风笑的,他从来都不怎么生气,一直都是这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他还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秋小风看见他一把将那人的头发扯住,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拖住就往一旁的石柱边走。东篱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往那石柱上撞,石柱上立刻就像被人泼上了朱漆一样鲜亮起来。他毫不费力的单手抓着那个人的头,犹自带着笑容,猛力往那石柱子上撞。那沉重的闷响一声又一声地透过秋小风的耳朵,传到了他那迟钝的脑子里。东篱的眼中从未如此盛满喜悦与兴奋,那轻快的身影,甚至很富有节奏与飘逸的感觉,与他往日的行为非常不同。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
旁边的几个玄衣侍卫沉默不语的看着,纹丝未动。
过了一会儿,东篱又把他拉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条薄绢。那人满脸是血,却也没有晕过去,紧紧闭着眼睛,微弱的呼吸着。东篱充满爱怜的用白绢一点一点的擦掉那人眉间的血迹,轻柔道,“你还是不说么?本座也舍不得这样对你的。”他蹙着眉头,满脸无奈,“你只要说出来,本座就马上放了你,送你黄金千两,你说好不好?”
“教、教主,你、你杀了、杀了,我……”
东篱轻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纤瘦的手指摸到了眼眶上,指甲陷阱皮肉里,温温柔柔地道,“本座可舍不得你死,你死了,那个叛徒就不好找了。”
尾宿急促的呼吸起来,惊恐的缩到一边,发着抖,惨白的脸毫无血色,“教、教主、绕饶命!饶、命!”
东篱屈指掐住他的脖子,半歪着头,冷笑,“你躲什么?”
那人被掐得满脸通红,抽搐着抓住他的手腕儿,东篱便索性将他打在地上,屈膝压住了他的胸膛,一手抠住了他的眼眶,便笑便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秋小风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指上夹着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是眼珠。
他把带着血迹的手在那人身上蹭了蹭,站起身来。又觉得不太高兴是的踢了踢那要死不活的人。
“带下去吧。”
“是。”
周围的侍卫低着头不敢都看他一眼。
东篱又懒洋洋地坐在了长椅上,背靠着另一头的柱子,眼神飘忽不定地望着外面出神。
血腥气味很快就被檀木香气掩住了,风一吹,又什么都没有了。
秋小风腿软了。
若是跑了,被抓回来,一定是这样的下场。
他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假山旁,咬住唇,这、这魔头一定会杀了他的!
秋小风再也想不起来当初那些画面了。
他挖人眼珠子,杀人无数,不是什么好人。
秋小风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美人紫袍曳地,屈起一条膝半倚着,便如出尘脱俗的神仙一样。
紫藤挂云木,香风留美人。
美人……
秋小风没把握逃出去,又害怕被抓回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灰溜溜的回院子里去,只是这魔教太大,他找不到路了。
秋小风胆战心惊的转了半天,遇见巡逻的人更是不敢出来,一晃便到了晚上,他不仅没有找路到魔教大门,连院子也没能回得去。
天渐渐黑了,草笼子里的萤火虫挥着翅膀慢悠悠地飞到空中。
秋小风肚子饿了,蹲在地上,被靠着墙壁,望天,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一个大饼。
远处传来了跑步的声响,齐刷刷的听起来十分整齐。火光通明,一群着玄衣带面具的人跑过,手里都举着一个火把。边走还便往四处张望,走了不到十丈便分出一队人往旁边丛林里走。秋小风连忙躲起来。
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当成逃犯关起来!
秋小风猫起身子窜到了房顶上,踩着瓦片蹑手蹑脚地走着。他往下面一望,只见四下里被围住,十步一人,火焰窜得老高。
“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