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翻了个白眼。因为早些年还执着于练功的缘故,明镜没少光临校医院,这块地盘和盘踞的地头蛇他都熟得不行,校医被泼双氧水的时候他就正好在场。那是三年前校庆的第二天,那时糟老头还是糟老头,明镜也是那个胡子扎拉的明镜,两人拿一顿夜宵来赌校医能不能约到今年最靓的那个实习护士,明镜就亲眼看到糟老头被忙碌的妹子慌里慌张地泼了一脸水,校医在妹子走后还保持着壁咚的姿势,任脸上的双氧水夹杂着泪水纵横,那场景让铁石心肠的明镜都尴尬得忍不住捂眼。
“少废话,特地选在校庆前给你体检,居然还敢排挤我,需要好好□□!”校医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了他的后领,“赶紧滚去换衣服,然后到拍片的地方乖乖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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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拍完胸片后穿上衣服,在等照片出来的时候顺便去了抽血室,让校医给自己做例常的抽血。
校医院虽然平时门可罗雀,正规医院里该有的设备却都会保留一份,到体检或是大型活动的时候就会全部运转起来。但心脏彩超,x光拍片和抽血化验的仪器是校医院里少有不会被放置落灰的事物,它们平时就为明镜准备着,他至少两个月就能和它们见上一面。
明镜挽起袖管,让校医往自己肘弯上擦拭消毒酒j-i,ng。他不像一般武者那样结实,没有血色的皮肤底下凸起显眼的青筋,校医几乎不费劲就将针头刺了进去。血液顺着软管被吸入试管中,与常人鲜红的血液不同,那竟是黑色的,没有一丝活力,像死水一般。
这样的血液就在明镜的身体里流淌,他的循环系统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污水弃置场。所以他上课被洛邑划伤时急忙掩饰了背后的伤口,被洛邑痛打没关系,不过是继续维持他的废物人设罢了;而一旦让别人看到他的伤口,明镜就不再会是废物,而是一个纯粹的……怪物。
废物还只会被轻视,闲来无事被人讥笑两声,欺负一把。而怪物则会被人驱逐,杀死。
“还是这么黑呢,似乎没有转变的迹象。”
校医抽完血后晃了晃试管,那血液很是浓稠,不情不愿地随了校医的动作摇晃几下,像是还没完全冻结起来的啫喱。同样的血样在血库里面存有几十份,那些是从明镜八岁开始就从他身上抽取的血液,十五年过去了,它们没有丝毫的变化。
“所以我说了不要再灌我吃药。这种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拜它和蛊虫所赐,没有药物能对我起任何作用。”
明镜淡淡地说,他用棉签给自己止完血后,抽了张纸仔细将棉签包了起来,他一会还得把棉签拿去烧掉,跟那件沾过血的衣服一样。这种血里带有剧毒,就连明镜自己都镇不住它,虽然校医说它离开了身体似乎就会失去活性,但明镜还是尽量保证万无一失,以免平白背上人命。
“我已经多少年没喂你吃过药了。”糟老头表示自己很冤,“不过抽血还是要继续,我必须时刻把握你的情况。”
“说了拿我的血来做实验样本也说了很多年,但到现在都没有查清它的来源。”
“江湖无奇不有,光我知道有记录在案的剧毒就有上万种,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校医漫不经心地往试管上贴着写有日期的标签,调笑着说,“怎么,想妈?查清楚来源的话就有可能找到亲生父母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明镜偏过头去:“才不是,不要乱猜。”
“不要傲娇,会撒娇的孩子才最可爱!”老头手上拎着试管,向他敞开了怀抱,“就算没见过亲妈,也时刻有校医温暖的怀抱!”
“滚你的吧!而且不要拿着我的血在那浪,一会打翻了还要我亲自收拾。”
明镜丝毫不领情,一脚踹翻校医的椅子时还动作利索地夺过了试管。校医身形利落地一个翻滚站稳在地,挠了挠自己上过发胶的头发:“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萌。走吧,去看看你心脏里的那只小可爱。”
他们在血库里保存好血样之后,回到了问诊室,方才拍好的片已经传到了校医的电脑里。校医拉下了幕布,用投影仪将片子放大打在了白色的幕布上,那是明镜心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