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风的答案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炎墨却明白了,只说了三个字:“楚清岩。”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倒是刚好相反。”寄风好笑的说道。
“怎么说?”
“小落天生不是心狠的人,只是被你我逼着才学会了如今的若无其事和漠然视之。清岩倒是天生性冷,只是从小养尊处优才没体现出那份对人对己的狠心,如今遭遇家变,他天性里很多东西也被激发了。”
“你觉得不妥?”
“清岩很依赖小落,你肯定看出来了,小落明里暗里也很护着他,你肯定也看出来了。这样下去,也许能磨掉清岩不少的戾气,是件好事,但对小落来说,必成大祸。”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楚清岩?”
“我的徒弟,是你想杀就杀的吗?”寄风瞪了他一眼。
“你的解决办法呢?”炎墨从来都是言简意赅。
“把清岩交给小落来带吧。这样小落才会明白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护,何况现在的楚清岩,连八岁时的炎落都比不上,小落教他绰绰有余。你以为如何?”
“就这么办吧。”炎墨回答,拉上窗帘,淡淡的说道:“差不多让他进来吧,冻久了伤身子。”
“所以说小落的性子温和,除了你,怪不得别人。”寄风调侃的说道。这样的话,整个兰荆堂也只有他敢说。
“算我没说,你的徒弟,你想怎么带都随意。”
“放心,我有分寸。”
“少堂主。”一个男子走到炎落面前单膝行礼。
虽然冻得瑟瑟发抖,炎落还是保持着身为少主应有的威严,努力平稳着声音回答:“起来吧,什么事?”
男子站起来一招手,又一个男子端来了一个半米高的桶,里面乘着满满一桶冰块。
“少主,副堂主说,让您把这些冰块弄化了就去休息室找他。”
“我知道了,下去吧。”
两个男子放下冰桶就离开了,炎落毫不犹豫的用手抓起了一大块冰,紧紧攥在手中。
半个多小时后,炎落用敲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寄风打开门,看了看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冻得通红的双手,淡淡的说道:“先去泡个热水澡。”
“谢谢师父。”
炎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寄风已经帮他把一套干净的训练服放在了休息室的内间,穿在身上十分暖和,似乎是刚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
炎落走道休息室外间,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静静躺着的藤条,走过去捡起藤条,双手将藤条举过头顶,说道:“师父。”
“想清楚了?”
“是,师父。小落知错,请师父责罚。”
“多少?”
“行事冲动,易受干扰,训练时没有全力以赴,没有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共四条,每条二十下可以吗?”
“十五,手撑在膝盖上。”寄风接过了藤条。
“是,师父。”
炎落站起身,脱掉裤子,转身按照寄风的要求摆好姿势。
看着炎落臀上未褪的鞭痕和腿上层层叠叠的淤青,寄风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现在的伤与痛总好过以后的流血与死亡。
“嗖……啪!”重重的一藤条落在了炎落臀上。
“一。”
“嗖……啪!”
“二。”
……
“十……”
“三十五……”
“六十。谢谢师父管教,小落不会再犯的。”刚刚报完最后一个数字,炎落便立刻转身面对寄风跪下,即便伤口在一连串的动作下已经开始流血,他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微笑,和寄风的笑如出一辙,只是少了几分悲悯。
寄风俯视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这份笑容从四年前起就没变过。寄风记得,四年前他告诉炎落,无论作为一个杀手还是作为兰荆堂的堂主,让人看透自己的情绪永远是大忌,要么面无表情,要么永远一个表情。那时,炎落的回答是“那我就一直笑着好了,不想像父亲一样冷冰冰的”。直到今天,寄风才又一次在炎落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担心,就在他发落了楚清岩的时候。
“为什么你那么在意楚清岩?”寄风问道。
寄风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炎落却震惊的抬起头,方才挨了六十下藤条也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些不平静起来:“小落让师父失望了?”
“失望倒还不至于。回答我的问题。”
炎落认真地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把他当做年幼的自己在照顾?”
炎落一怔,是吗?不是吗?对于童年,自己真的没有过一丝抱怨吗?对于现在的楚清岩,自己是不是有一种不想看他走上自己的路的心态?似乎有一点,但又不全是……
寄风打断了炎落的思索,说道:“不管是不是,我只提醒你两件事:第一,他已经走上这条路,没有别的选择,好好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质疑生命。第二,何为保护何为纵容,这些年我和你父亲都教了你许多,你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