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着咳喘起来,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云歆之催出的光球并未消散,而是如火灼一般在他血脉中游移,大腿处的创口让他浑身真气都要泄尽,妖气散淡似无,人身也快溃散成蛇。他用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天光渐亮,却是惨淡淡的白色,院中一片狼藉,碎屑四处飞扬,为他平添凄惨。
“师父?”
琉婉云的小手在云歆之掌心挠了下,她仰起脸来,眼中含泪如梨花带雨,目中尽是哀求。
云歆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安抚似的朝她抿唇一笑。他转过身看着乔建宝,“他说的可是事实?”
他声音平淡无波,目光更是如看一件没有生气的死物一般,没有一丝感情。乔建宝不敢与他的目光相触,低着头眼神游移不定。
琉婉云与蛇妖拼斗时,他们在房里看的清清楚楚。那么厉害的两只蛇妖,吞云吐雾又变成可怖大长蛇,都能被这个云道长一招制住!此刻他忽然开口,所有人都受惊了一般僵立着,不敢说出一个字。
乔建宝“我”了半天,不受控制的开始膝盖发软,他抖着嘴,‘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乔富仁站在一旁已经完全呆了,似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我,我不知道...那,那是你的...孩子!”乔建宝跪在地上,哆嗦着伸手去解腰上的银蛇腰带,一边一遍遍的念叨,“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别怪我,别杀我...”
“祸不及家人,杀不及老幼。你的确错了。”
云歆之手一勾,乔建宝解了半天的腰带犹如线引般从他腰间松了下来,绕在云歆之指间。接着他另一只手在空中一绕,指尖浮出一圈白色光圈,向前一送,光圈如腰带一般没入乔建宝腰间。
这一下,乔建宝一张脸被吓得泛出黑紫,看着那光圈没入自己腰内,忙不迭的用手去摸。
“预衍心止。算作对你的惩罚。”云歆之淡淡来了一句,说的乔建宝一愣。什么?
“就是你以及你全家人以后都不能再吃肉,吃一口心止咒就会发作在你身上,浑身疼痛不已,勒着你的腰直到你全吐出来,也让你体会体会被生吞活剥的痛苦。”琉婉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法术,师父给她的书中皆有记载。
她没好气的看着乔建宝一脸呆傻的站着,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而且,便是裘皮也不能再穿,不然,乔大少爷就做好挺尸一个月的准备吧。”
她看一旁的乔富仁瞬间瞪圆了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心止咒终身有效,除了我师父,无人可解。”
这下不仅是乔建宝,乔宅所有人都一脸菜色。这不摆明了让他一家人这辈子都像和尚一样吃斋吗?
不能穿裘皮,那冬天只能裹厚厚的棉衣,又笨重又无法御寒!金娘年纪最小,今天原本就被吓得不轻,如今一听这辈子都不能再吃肉了,立马就哭了起来。玉娘在一旁轻声劝着,眼睛却看着云歆之,直勾勾的像被勾了魂。
“听你夫人唤你奉然。”琉婉云转过脸来,看着撑在地上仍旧喘息不止的男子,声音低柔了几分,“奉然,你也听见了,我师父已经帮你惩罚了他们,况且你们也杀了乔宅三个人。死者已矣,你可愿放下仇恨不再追究?”
奉然抬眼,目中是淡淡的轻蔑。他极慢的,扶着地,撑着膝站起身来。灰白的手按住胸口中乱挣的小蛇,“怎么,听我几言,便开始同情泛滥了?”
他唇边漾着轻笑,微微喘着,“装着圣人的样子,却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们,有什么资格?”
琉婉云蹙了眉。奉然仇恨不能解,戾气太重,长此以往很容易坠入魔道,杀人饮血为生。她知道这一切不全是奉然的错,但生在红尘,孰是孰非又有谁能事事分清!重要的是,不要让错误延续,不要让错误酿成无尽的悲剧!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我们从未决定别人生死,反倒是你,这些年一定杀了不少人吧?”琉婉云声音冷了三分,“万事皆有缘法,我和师父既然掺和进来,便是你我的缘法。这不是装圣人,也不是有没有资格,而是责任。”
她说着,向奉然迈出一步,“正道中人从来不轻易决定别人生死,不过是以苍生祥和为任,尽正道之责而已。奉然,错已酿成不可挽回,你若杀戮太重,于修行也是大忌,你一个人是无所谓,但你夫人呢,你可有为她想过?执着于眼前的仇恨,就要把你们所有成仙证道的机会都搭进去吗?”她声音低幽,却如魔音一般进了奉然的耳。
奉然怔了一下,垂眼去看怀中的小蛇。他微松了手,那小蛇便急忙从衣襟中探出个小脑袋来,像百年前被关在笼中时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奉然,放下仇恨,你和你夫人还会有可爱的宝宝,只要你们潜心修炼,一心向道,飞升指日可待。”琉婉云慢慢接近他,看他神色似有松缓,便轻轻的将手放在他手背之上,感受到奉然身子一僵,她忽然朝他笑起来,如幽昙忽然绽放,让奉然本欲收回的手僵在她掌心。
“我师父会治好你们的伤,至于你们的宝宝。”她目中带出一丝黯淡,“今生无缘做父子,不如企盼他转生个好人家。奉然,放下仇恨。”
她忽然俯过身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些人不值得你犯下杀业,白白失去与红韶共赴仙界的机会。”
奉然眯起眼来看她,目光澄澈,笑意盈盈。
是真心的。
第一百二十章 何时了(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