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荷内心很是挣扎,闭着眼睛沉思半晌后,才勉强点点头:“好,你过来。”
白素荷让董仲搀着站起来,与飘到身前的君漪凰四目相对。两人的个头不相上下,容颜各不相同却都是轮廓深刻艳丽的类型,一人一鬼站在一起,旁人看着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如旁人看着那么和谐,白素荷勉强撑着自己站稳,让董仲避到一边,才附在君漪凰耳边低声道:“你对蓝醉真是情深意重得很。”
“你不也一样。”
“同样的话我对蓝醉说过,现在看来我还得对你说一次。人鬼殊途,是不会有结果的。”
君漪凰头偏了偏,淡淡的看着白素荷:“原来路上蓝醉莫名其妙闹脾气,是你在多话?”
“我不过是好心奉劝一句,听不听由得你们。要不是蓝醉人还不错,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白素荷一哼:“白家世代与鬼打交道,这种事虽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到时候你们两可别指望我,别说什么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天道是谁都逆不了的。”
“既然如此,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离蒙筝远点,否则你迟早会后悔。”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素荷一愣,突然忆起刚才在幻觉中那个七窍流血的贺兰馥也对她说过“离她远点,她——是没有心的!”
贺兰馥指的‘她’是谁?蓝醉?君漪凰?还是——蒙筝?会这么巧吗?刚刚那一场真的仅仅只是一场幻觉,还是——意有所指?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一个沼泽之中,其他人冷眼旁观,对她的过去将来了如指掌,唯独自己一无所知混混沌沌,茫然的听从别人指指点点。
蒙筝——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意思,我没经历过轮回,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泉路上喝过孟婆汤后就能前尘尽忘脱胎换骨。在我那一世我只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言尽于此。你帮我解开禁制,蓝醉说这棵树散出的味道有毒,你们待得越久中毒越深。”
白素荷仔细琢磨着君漪凰的回答,隐约悟出了点什么东西,却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蒙筝的前世的事?”
“……你若是不想走我就先走了。”
白素荷被君漪凰话说一半噎得火大,但又不能真拿其他人性命开玩笑,冷冷瞪了君漪凰一眼低声道:“出去以后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她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跟你说清楚?我不过叫你小心她而已。”
刚刚那气还没咽下去,君漪凰接下来这句卡得白素荷更是话都说不出来。白素荷张了张嘴,毒舌惯了的嘴竟然找不到话去回君漪凰,只能气哼哼的不再说话,两手捏诀口中念咒,不过须臾,一圈银白光圈从君漪凰身内向外散开,逐渐碎裂暗淡,君漪凰原本有些模糊透明的身形却一下子又实在起来。
“禁制去了虽然你的阴力不再受限,但也无法再束缚你的魂魄。你现在的感受不过饮鸩止渴,如果过度使用阴力,用不了一时三刻魂魄就会散入天地万物,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话我听过就算了,其他人你就不用说了。”君漪凰感受到体外那种无时无刻被撕扯的拉力陡然间消失,神色一肃,飘到碧绿的苔藓上方道:“都跟在我身后。”
董仲闻言连忙把背好蒙筝拉着白素荷,豹子扶住王富贵,站在苔藓外围,随时准备往前冲。
君漪凰神色阴沉,手腕指尖轻移,随着她的动作黄金树从中一股风由小及大,树枝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乱响左右偏倒,很快来回刮动的风形成两个漩涡,君漪凰左右长袖一分,低喝一声:“去!”
只见两团风如同有形一般,君漪凰话音刚落,两团风就分别向左右卷动,带得两边的树枝树叶也呼啦啦的向两边凭空飞舞,中间片叶不留干干净净,直如盘古开天,中间那条道便如天地间的清晰界线。
王富贵、董仲和豹子虽然知道也接受了君漪凰是只鬼的事实,但从没看到过君漪凰施展阴力的情景,更没想到君漪凰袖子轻轻一舞就能摆平刚才众人费尽心力才能进入的黄金树丛,不由有些呆愣与惊惧。白素荷见状无语的推了推董仲,董仲这才如梦初醒的领头战战兢兢的踩上中间那条君漪凰清理出的‘道路’。
被风卷在两侧的黄金树枝察觉到活物入侵的气息,纷纷摆动着要往中间伸展,却被那层貌似无形实则有形的风墙隔开,只能不断的在风中冲撞。站在狭窄道路上的几人疾步向前走着,只见左右数人高的树枝就如无数缠在一起的蛇团般在咫尺外不断翻滚,狰狞抖索觊觎着自己的血肉,这种随时处于被猎捕状态的感觉与在外围单单站着看的时候完全无法比拟,一个个忍不住不断加快脚步,就连负累最重的董仲也用超乎他平时的速度拼命向前狂奔。
但是毕竟几个都是伤员,再加快速度也就那片刻的事,这段不算太长的路程对于几人来说简直像是度日如年。不知是不是因为越深入枝叶越密集的原因,君漪凰分出的道路越来越窄,从两人并行有余的宽度逐渐两侧紧贴人身,只能侧身横着挪动,两侧的风就像石壁一样压迫着几人的身体,到了最后道路已经窄到将人直接被卡在原地,几人被前后风墙挤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上,只能眼睁睁开着肆虐在风墙外围色彩明丽的树枝层层叠叠往头顶上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