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没在严宅里待多久，就走出来给沈玉琼打了电话。

他关于严薇安想到三件事。

第一，初到安弦市时候有次小争执，严薇安一道目光，就让赵大胜剁到了自己的手指。

第二，那次跟严薇安下象棋，她高超的谋篇布局，以及对“势”的运用。

第三，无极宫被困时，严薇安自己卸掉肩胛骨挣脱原非道人的控制。

从其中可以看出严薇安的性情，蛮横，精于绸缪算计，狠辣，她还是严薇安时候这几种性情危害不大，因为不会去对付别人，她会把这些性情用在围棋或严家的事上。

但她现在成了灵皇妃斩芊灵。

这三种性情会在她身上无限放大，并运用在她处事的手段上。

尤其是她对于“势”的理解和作用，她在这点上属于霸道，假如陆京是她的潜在敌人，她将会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过去，丝毫不留任何的机会。那首先就有拔除陆京的所有羽翼，沈玉琼将会是她第一个要抹去的存在。

这个过程会非常快，或许只要一两天时间。

她本身的智商非常之高，手里又有庞大的虚灵组织，对陆京跟沈玉琼也足够了解，这种“势”已经足够让她陆京这点实力平推过去。

她不会给敌人喘息机会，所剩的时间并不多。

在严宅前面的草坪上，陆京简略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猜想，沈玉琼的接受能力非常快，中间也没有多问一句，所以这番谈话让人感觉平淡如水，像无关紧要。

“你比我想的冷静。”沈玉琼说道。

“我也不想这么冷静，但假如薇安真的连你们也杀，事情就再也回不了头，我会完全跟她站在对立面。”

陆京心里没有太多的正道大义，更没有悲悯世人的善良情节。

他更在乎亲人、兄弟、朋友。

这时晨光已经漫过地平线，照在两人之间，只是一种怪异的气氛，使得本该蓬勃的阳光显得死气沉沉。

沉默。

晨光在陆京勾勒出了死寂的轮廓。

红的像血。

“薇安……她已经不是薇安。”

沈玉琼不想磨灭他心里的希望，但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他，“死了很多人，安弦市第一医院周围是人口密集地带，方圆两公里内全都被她夷为平地，寸草不生，具体的死亡人数没有统计出来，但至少不下一万人。”

或许只是数字还不够直观。

沈玉琼把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显示出的照片是白光漫过之后的情形，医院周围已经化为焦土，楼宇崩塌成了砖石碎块，上面飘荡一层浓厚的烟尘。

往下翻，是一辆汽车的图片。

汽车玻璃震碎成小颗粒，散落在里面的车座上，驾驶员还握着方向盘，但已经死亡，血从口鼻耳孔中流出来。

这人……

是在一刹那之间，被斩芊灵发出的那招，所发出的冲击波震碎了腑脏。

继续往下翻，第三张照片是一堆黑色的砖石废墟，一只手从砖石中伸出来，这只手很小，很柔弱，应该只是个三五岁的小孩子。

但他也已经死亡，在生命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后面的全部是这样的图片，废墟，焦土，死亡，在这片废墟里埋葬了足有上万人，完全无辜的人。而这些全部都是有斩芊灵所造成的。

明白了么？

沈玉琼看着陆京，出乎预料的平静。

“薇安已经不会再回来，如果我见到她……我会选择杀她。她是异界的灵皇妃斩芊灵，在她眼里，我们这界的生命或许都是蝼蚁。大能在拔出杂草的时候，不会在意会杀掉藏在里面的蝼蚁。”

“这么大杀孽！”

陆京双目失神，身体摇晃了两下，“雨烟、雨烟昨晚出警了么？”

在斩芊灵跟幽叶过招后，陆京就被带走了，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更想不到会有死亡这么多人。

一万以上的生命！

这个数字听起来或许不算什么，但直观的照片放在眼前，陆京也承受不住这种强烈的冲击，心脏像是一瞬间被摄住，身体失去了血液，耳朵里面嗡嗡作响，说的话都不带任何情绪。

严薇安！

严薇安！！

她已经不在是严薇安。

她那双本来还抚琴下棋的手上已经沾满血腥，回不去，她的精神也承受不了这么的罪孽。

她是——灵皇妃斩芊灵。

而昨晚有十几辆警车被斩芊灵瞬间抹去，他害怕其中会有穆雨烟。

“你救了她。”

“怎么是我救了她？”

沈玉琼颇为庆幸道：“发生那么大动静，她本来是要去的，但你把她的车给开走了，耽搁有十分钟，恰好就躲过那场大爆炸。”

幸好——

陆京大呼出一口气，然后按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很久，脸上才恢复血色，病恹恹地将手机递给了沈玉琼。

他像是失去所有精神，肩头上压了一座山。

沈玉琼默默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他肩膀上的沉重压力，扶了他一把，他胳膊上的肌肉感觉都是软的，根本像是入微大圆满的古武者。

斩芊灵所犯的罪责就是严薇安的罪责。

这也跟他脱不了关系，毕竟，他是严薇安的未婚夫。

重重的负罪感，就像一块石头塞在胸膛里，难受得说不出话。

“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你无力改变，别太自责。”沈玉琼安慰的话显得很苍白，就像是朝光冲散的雾气，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