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年:“……”好吧,他刚刚是被惊吓,大喘气了。
以崔忠年的经验判断,沐慈这种症状若无奇迹,能活个五年到十年就蛮好了。
不过陛下,您老人家心里其实也清楚吧。
您自己造孽,毁掉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孩子,能怪谁?
天授帝懂,可他没地儿后悔啊。他深呼吸几次才平复翻涌的心潮,把抖着的手藏起来说:“朕属意九郎继位……”
崔院使只打算明哲保身的,对皇帝选继承人不予置评,再说也没有他评论的余地啊。可听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替沐慈说话了:“陛下,那殿下能再活三年,也算侥幸。”
皇帝这职业,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你胡说什么?”天授帝暴怒。
崔忠年这人呢,性子软硬兼备,当他要躲起来,就能静下心躲了三十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但一旦对谁忠心,就有点迂。当年忠心于卫氏,就能一根筋迂到底,全家为此而死也从不摇摆。这也是天授帝能让他活着的主要原因……真正忠心的人嘛,都是很得上位者喜爱的。
现在崔忠年是专门照顾沐慈的,因被沐慈归为自己人护着,他便对沐慈很忠心,所以一到关键时刻,他就很能豁得出去,直白说出原因……
“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巩固地位,比正常继位多出太多工作量,迟早心力交瘁。普通人都顶不住,别说长乐王的身体并不健康,根本扛不下来。
“放肆!”天授帝震怒。
牟渔飞快上前劝:“父皇,保重龙体要紧。”
崔忠年缩缩脖子,再次五体投地了。
天授帝深呼吸顺气,他之所以发怒,就是因为他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明白有多么的难。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够清除一切障碍,铺排好通天的大路,扶着九郎顺利往前走,必让他“名正言顺”,可惜……他对阿期的误解太深,浪费了整整十六年,他也毁掉了九郎的健康。
大殿里静了许久,天授帝才挥手让崔忠年出去,轻声问牟渔:“那小倔牛是真不肯?”
牟渔抿唇沉吟半晌,才道:“父皇,崔院使的顾虑有道理,阿弟身体还没调养好,确实有些勉强。不过……儿臣说句逾越的话,其实在哪个位置不要紧,只需要手中有足够实权,就谁也撼不动。至于将来……谁都说不准。”
实权!这才是重点!
天授帝觉得自己走了牛角尖,如今豁然开朗,的确,他是帝王,从小学习各种史册,知道历史上被架空,甚至被小太监弄死的皇帝有好多,关键还是实权掌控在手。
一想通,天授帝舒展了眉峰,胸中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舒服多了,道:“你说得有理,父皇知道该怎么做了。”才笑问,“九郎这两天,都是谁在照顾?”
“朝阳郡主和北海侯。”
“他们两个都是好的,回来朕嘉奖他们。”又问,“朕给九郎做的追星车弄好了吗?”
“工匠日夜赶制,已经得了。”
“好,若九郎好些了,就派追星车去,快点把九郎接回家。”他不想最后一眼看不到自己的宝贝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