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不能太苦。”不然喂不下去。
医者:“……”
医者:“那个……良药苦口。”虽然这么多兵甲齐备的兵士让医者很害怕,但他该说还是要说。
“不要太苦,记着就是了。”牟渔没功夫总掰扯这个,又问,“伤者能移动吗,坐马车怎样?”
“老夫虽诊治不出内伤,却看他似咳过血,也许内腑有瘀伤,移动可能加重,还是静养两日再走则无妨。”医者道。
“知道了,下去开方。”牟渔吩咐。
牟渔看一眼离开的凤落,那背影萧索犹如斗败公鸡,他眯了眯眼……据他所知,嵠丘军统领之间不能有私交。便召了一个夜行卫传令不仅要查段千术,连同凤落也查一查,才进房里看沐慈。
朝阳看牟渔一眼,又低头看沐慈,抚摸他的额头:“大夫说阿慈没有生命危险,可他怎么总不醒?”
牟渔看着毫无直觉躺在床上的沐慈,脆弱至极的样子。若不是呼吸绵长沉缓,牟渔也会如朝阳般担心。
他将沐慈冰冷的手抓在掌心里暖一下,又伸手探入沐慈衣摆,摸到微凉的皮肤——不发烧他反而更担心,眉间“川”字深刻,冷肃凝重道:“大夫说没事,我也记得阿弟曾说,发烧与嗜睡都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这样恢复起来稍快一些,痛苦也少。”
朝阳只是听着这话,就感觉心疼,眼眶发热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遭罪。”
“木秀于林……不过此次能活下来,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牟渔破天荒安抚,“郡主别太忧心,阿弟行事,心中有数,不会有太大问题。”
“嗯。”朝阳也只能这样相信了,忽然又抬头,“你不是说替他处理外伤?”
牟渔的嘴唇抿成一线,默默拿出豪华版的医药包——这是研究外伤新治法的十五个御医发明出来,还没来得及给沐慈用的好东西。
……
外伤处理好,牟渔给沐慈换掉了那件明显大几号的青布衣,想一想把那件衣服收好带走,拿了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物给沐慈重新穿好,套上丝甲……不经意一抬头,就见朝阳在哭。
哭得……
形象全无。
不是仕女从小教养出的“梨花带雨”或“幽怨可怜”的漂亮式哭法,而是悲痛到极点,偏要压抑忍耐着,紧咬牙关不肯发出声音,脸部都有些微狰狞变形的哭法。
眼睛流出一点泪水,瞬间就被朝阳用手背抹去,抹得眼眶周围红通通的,像个倔强的孩子。
很丑!
却很赤诚!
牟渔知道朝阳是看见了沐慈身上的伤和疤痕才难过,心道:换裤子时若这女子没撇过头蒙住脸避嫌,只怕会更难过。
牟渔忽然觉得——这样哭得丑丑的女子,看起来却极其顺眼。
见牟渔看向自己,面色和缓,朝阳抽抽鼻子,挤出一个并不成功的微笑:“国公爷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