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若闷闷应一声,仰头喘气:“呼,呼,好呛鼻的棺材味道,我看是的。”
楚海洋问:“舅舅,你确信这是娘娘坟?”
大叔理所当然地说:“确信,本地传说已经好几百年,三十年代我师父曾经找到过入口,回来也说是找到娘娘坟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楚海洋说:“但这人是个男的。”
大叔瞪大眼睛:“男的!谁说的?”
“骨盆,”楚海洋在腰上拍了一下,说,“舅舅,术业有专攻。人体骨骼中,骨盆的男女性别差异最明显,其余部分——比如骨骼粗细什么的——有时很难区别。你看夏明若这种没长开的,就属于骨骼特征介于两性变异范围内以至于难以辨认的。”
“所以要看他的骨盆,比如耻骨弓,较小的是男性;较大的,几乎呈直角的,是女性。”
“于是我是解剖学意义上的男性。”夏明若说。
“胡说,”大叔急吼吼地,“我来看我来看。”
他说着便要挤上来,楚海洋笑着推他说:“你哪看得出来,你也不想想我们对着实验室一具骨架画了多久。”
夏明若满脸发光说:“海洋,这发现大了,西南某少数民族首领的老婆竟然是男的,回去一查资料,对得上已知民族的,上《考古》;对不上,哎哟,咱们俩成就了,非上《人民日报》不可。”
大叔呱呱笑说:“小家伙你别吹了,还男的呢,董贤啊?”
“咦?”夏明若笑,“你也知道董贤?”
大叔说:“人家写在正史里呢,也是可怜人哪。”
“那是,”楚海洋说,“根据史料,汉哀帝患有很严重的风湿病,常年关节肿痛而且四肢麻木,董贤作为一个陪护人员,很大程度上安慰了沉疴缠身、内心孤寂的病人。就像咱们生病时也特别希望有亲人陪伴,汉哀帝对董贤的感情,我看更多的是一种依赖,没有书上记载的那么不堪,什么‘便僻弄臣、私恩微妾’,那都是老东西骂人用的,中国文人的德行咱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很多东西要论证,才能还事物以本原。”
“哦,对了,”夏明若击掌,“小董也作过祟。就是被王莽挖了墓,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棺剥衣之后,咦,想不起来了,哪一年来着?”
大叔突然扑通一声从棺材边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拼命揉眼睛。他镇静数秒,喃喃:“见鬼了……”
夏明若问:“怎么了?”
“见鬼了,”大叔指着石棺说,“这骨头……这不男不女的……正在长白毛呢……”
楚海洋哈哈大笑,夏明若瞪圆了眼睛,死命摇着他的胳膊,他便举着手电又往里看:“你怎么跟小陈差不多了,满嘴鬼啊鬼的,所谓鬼都是幻觉,大气层放电现象……大……大气层剧烈放电现象。”
他一把夹起夏明若:“舅舅!撤!”
大叔已经退到墓室口了,跺着脚喊:“还用你说!太邪门儿了!”
两人在墓道里撒丫子狂奔,手电光柱随着脚下颠簸而晃动。夏明若这家伙辎重太大,跑了几步便气血翻腾要骂娘,大叔却突然掉转了身子“嗷嗷嗷”往回跑。
楚海洋差点儿被他撞倒,大叔推他:“快回去!回去!”
“那边也有长毛的?!”
“奶奶的!”大叔气急败坏,“还不如长毛呢!水灌进来了!”
大叔推楚海洋说:“跑跑跑跑跑!跑跑跑跑跑!!”
楚海洋边跑边喊:“不对啊!没触动机关啊!这样的墓葬不可能有机关啊!”
夏明若喘着粗气问:“今……今天几号?”
“七月十一!”
“阴历呢?”
“六月十五!”大叔喊。
“哦!”那两人突然不跑了。
楚海洋胸有成竹地说:“这就是地下水潮汐现象,不用担心,它会慢慢退去……”
话音未落,两人就被汹涌的大水直冲进墓室,撞在前室的墙壁上。大叔已经逃到后室,扑在棺材顶上直拍说:“快来!快来!”
夏明若扑腾起来,幸运地发现水只到腰间,便拉着撞到头的楚海洋摇摇晃晃蹚水而行,好在老黄没来,老黄啊,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纠正一下科学家的说法,”他把楚海洋推到石棺上,“这不是潮汐现象,这叫海啸现象。”
楚海洋抱着脑袋揉啊揉,然后睁开眼睛:“地下水潮涌可以根据力学压缩参数、渗流特性参数等结合公式计算,我马上来计算一下。”
大叔蹲在棺板上边绞湿衣服边说:“嗯,嗯,我也会算。”
夏明若敬佩道:“舅舅,太厉害了,这玩意儿不懂微积分的不会。”
大叔得意扬扬,又把衣服穿上:“掐指一算,外面正在下大雨。”
夏明若说:“咳,有道理……”
楚海洋立刻转移话题:“你们看,豹子醒了。”
豹子是个聒噪人,一醒来就嚷嚷:“他妈的!你们把老子怎么了?好黑啊!啊噗!他妈的!哪来的水?啊噗!怎么这么黑啊?”
他又吞了一口水,眼看着要被没顶,楚海洋过去把绳子解开,拍拍他的肩膀说:“过来一起把棺盖合上,不能让遗骨浸水。”
豹子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看见楚海洋一掌劈在瘦子脖子上,把刚刚有些意识的瘦子又劈晕了。
豹子说:“你干吗?”
夏明若说:“剥夺坏人的行动权。老豹同志,你很幸运,楚海洋觉得你还算个好人。”
楚海洋严肃地看了豹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