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问你对你父亲的看法吗?”谭允文直接的问话让卫溪一愣,他从来没想过父亲,或者他从来就是把父亲这个词从自己的生活里摒弃掉了,他一时根本无法回答,也难以启齿。
谭允文以为卫溪不会回答的时候,卫溪虽小声,但是,他还是说了,“我没有想过,我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恨过他,后来,妈妈死了,我就没有想过他了,现在也没有感觉,我没有爸爸,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看法!”
“你没想过要找到他吗?要是我可以让你找到你父亲……”谭允文正坐着,眼睛专注地盯着低着头的卫溪,但是卫溪的话却让他差点无法自持,他虽然想过卫溪是恨着他的,但是,他没有想过卫溪已经无视了父亲这个人。
“啊?”卫溪惊讶于谭允文的话,抬起了头来,“谭先生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用因为调查了我对我感到歉意或是同情,然后,愿意帮助我。我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人,也许可以帮我找出父亲来。但是,其实,我并不需要父亲,我一点也没有想过他,真的,你不用这样子,要是真有了父亲,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卫溪看到一向不感情外露的谭先生脸上居然神情黯然,而且很受伤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这样坚决地拒接了他的好意不好,便又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很安于现状的人,真的突然多了一个父亲出来,我肯定接受不了的。谭先生,真的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
卫溪脸上带上了笑,说完了话好像还很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的确松了口气,一是,从没有人问起过他的父亲,第一次有人问起,而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觉得面对命运,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松了一口气,以前郁结在心里的委屈让他发泄了出来;二是,谭先生并不是歧视自己的,他是个好人,居然想帮助自己找到父亲,这让他感激,谭先生的不歧视让他也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起来,居然在谭先生面前说这些,让他看向谭允文的时候,眼里又有了忐忑。
谭允文愣着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关于是否认回卫溪这件事,都让他想了很久,今天只是想探一下卫溪对于父亲的看法而已,毕竟他认回儿子,也是卫溪认回父亲,他不能不顾卫溪的想法。
卫溪在外长成这么大了,谭允文也担心自己父母是否会接受他回谭家,还有谭家的其他人是否会接受他,若是他认回了卫溪,而又不能给予卫溪在谭家的地位,谭家的其他人不承认他,那么这件事本身都是对卫溪的一种打击了,还不如将此事缓缓的好。
再者,谭允文一向是洁身自好的,突然带一个儿子回家,对谭家名誉不好,而且他也无法和谭诗思交代。
谭允文一向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想补偿卫溪,就想做到最好。
之后便是紧张的期末复习,对于对成绩要求很高的卫溪来说,并不满足于低空飞过,理科的学习要期末临时抱佛脚考好是很难的,但是你平时学习了期末不好好复习,成绩一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卫溪从没有认为自己是多么聪明的人,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从小外公便是这般教育他,他也一直将这个作为座右铭。
所以,期末的时候,是他过得最苦也最充实的时候。
对于卫溪,这段期间除了考试,还发生了一件表面上的好事。
卫溪的辅导员让他去签署了一份文件,是一位商人愿意资助成绩优秀的学生,所以,卫溪就被资助了,不仅将他前两年的助学贷款还了,还会支付他之后两年的学费。
卫溪对此事本是很疑惑的,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但是听辅导员说,除了他,学校还有十几个人被资助,所以,他也就有些心安理得了,合同里并没有对他不利的事项,所以,也就接受了。
四年的学费两万多块钱,他在谭先生家里,谭诗思的随便几件衣服就是这个价,所以,他也就不会管富人们的这种慈善行为了,至少不会感恩戴德。
其实他也不是不心怀感激,但是,当他看到世界贫富差距太大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那种纯粹的心来感激了。
学校也有贫困补助,像卫溪这种情况,他本是可以去申请的,他却想让更需要的人去得,自己宁愿多打一份工,平时少吃一餐肉。他有一定的坚持,但是,他也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个物质的烦躁世界里在渐渐腐化了。
考试的这一周周末,卫溪给谭家打了电话,说自己不去了。电话是谭先生接的,他的语气很柔和,在电话另一边的卫溪甚至能想象谭先生说话的时候温柔地笑着的神情。谭先生说,你好好考试,别的不用在乎,诗思很好,你有时间了就来,即使是来看看她,在这里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卫溪很感动,握着手机咬着嘴唇长久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声谢谢。
谭先生却说了一句,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有时间了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