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是山洪一样的爆发。
“多大点事啊,你为什么要不依不饶的?”
“她打小就心地善良,连一片树叶都舍不得踩踏,你怎能这样说她呢?”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不,不要再说凌家阿兄了,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你杵着干啥,还不赶紧给她赔个不是?”
……
真是太有画面感了。
许含章笑出声来,旋即换成了沉重的表情,以表明自己没有取笑他。
那吴娘子兴许是想在他面前展示出善良无暇纯洁的好品质,好吸引他的注意力,却没把握好那个度,越弄越糟。
而凌准也是个不解风情的,非但没能懂女儿家的心思,还解读成了伪善和胁迫。
“想笑就笑,不用藏着掖着。”
凌准无可奈何的一摊手。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
许含章投来一记会意的眼神,“有时候太较真了,只会让那些人恼羞成怒,纠缠不休。就算侥幸避过了,也会招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管闲事,指手画脚,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到了周府,就如往常一样吃饱喝足,然后若无其事的告辞?”
“不然呢?”
“也只有这样了。”
许含章认命的垂下头。
她要是真和周伯撕破了脸,阿蛮嫂等人嘴上不说,心里定会觉得她是个忘恩负义的。
说到底,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她在益州待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对你来说,是只有这样了。”
凌准压低了声音,“但对我来说,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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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的汤底已熬至奶白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鲜嫩的菜心和切好的肉片陆陆续续倒了进去,很快就煮得咕嘟作响。
“娘子,你尝尝这个。”
宝珠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在许含章面前的蘸料碟中。
蘸料是用剁碎的茱萸末和花椒、生韭混合而成,光闻着就觉得很辣。
许含章刚来时,很不习惯这样的辛辣。
但时间久了,就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觉得很是开胃爽口。
况且蜀地湿气颇重,寒天里若不吃点辣食入腹,就有些不太好过。
“周伯怎么还没出来啊?”
阿蛮嫂吃得高兴,半晌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凌家郎君也不在,他是去哪儿了?”
她的丈夫也从碗碟中抬起头,顺口问道。
“好像是托周伯帮他找坛好酒,两人一块儿去酒窖了?”
宝珠又眼疾手快的夹起几片菜心,尽职尽责的投喂着许含章。
“是的。”
许含章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油渍,附和道。
“我们要不要慢点儿吃,省得他们回来后,就只剩残羹烂菜了?”
阿蛮嫂犹豫了一下。
“要喝酒就让他们找去,正好少几个人抢食。”
宝珠又老实不客气的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许含章面前的碟子里。
尽管她很满意凌准的品性,觉得他勉强配得上自家娘子,面对他时,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对未来男主人的尊重,但一遇着自家娘子,他的地位和待遇就得退到七八里地外了。
“你这死丫头,下手还是斯文点吧!要知道我家男人也爱吃这个。”
阿蛮嫂也不甘示弱的挑起一大片肉,往丈夫碗里送去。
“有汤碗么?我想喝汤了。”
许含章抬起头来,单纯无邪的看着阿蛮嫂,眼睛眨啊眨,似是盈满了无限的期待。
“有,我马上去拿。”
阿蛮嫂立即中计,一转身去拿碗的工夫,就被宝珠又抢了好些肉和菜。
“你们太阴险了!”
“我是真的想喝汤啊。”
“我也是真的想吃肉啊。”
欢声笑语不断的响起,温暖了寒冷的冬日。
“周伯,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景福斋的那个少东家,其实是无辜的。”
酒窖那边的气氛却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