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便能得出截然不同的见解。
在许含章的眼里,魏主簿的爹才是个地地道道的可怜人,可谓是比黄连还要苦三分,比窦娥还要冤七分。
魏母的话,乍听之下是很骇人的,让听者不由自主便被带进了沟里,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但静下心来,细细的一琢磨,便是漏洞百出。
如果她丈夫真的是好男风,何必要多此一举,在屋里放了几个通房伺候?接着又画蛇添足,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这是吃饱了撑着的,还是脑子被浆糊给泡了?
而且,既然通房们都走了,他为了避嫌,自然就只能留下小厮来贴身伺候他了。
若是换做几个玉手纤纤的俏婢来帮着他洗漱沐浴,铺床叠被,穿衣系带,岂不是又会闹出些风波来,惹得她不快?
她还特意强调,说什么清俊小厮,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自然都生得眉清目秀,不会太难看。
另外,她是听她二嫂说自家的丈夫有龙阳之癖的。
像她这般心眼多的人,怎会旁人随口一诌,她便当真了?
她不会私下去打听,或者在丈夫面前试探一二,而是就这么信了?
她是这般单纯天真的人吗?
显然,不是。
至于说丈夫在一举得子后便不留在她的房里过夜,就更为可笑了。
众所周知,妇人生了孩子后,是要坐月子的。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他当然不好在入夜后还赖在她的屋里不走,免得会引起母亲和嫂嫂们讥笑,说她月子里还丢不开男人。
他的举动,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
怎么落在她的眼里,就成了过河拆桥,拔**无情?
此外,她说他天天早出晚归,在外头追逐着别的男子。
这到底是她听别人说的,还是自己亲眼见到的?
男人只要一出门,就是去勾三搭四的吗?
这到底是何道理?
还有,她为何不问清楚他怎会跟小舅子凑在一块儿,而小舅子又怎会为他挡酒?
是谁要灌他酒,灌得他无法拒绝,只得靠小舅子来救场?
是什么样的场合,才会出现这种被动的局面?
“他们应该是在外应酬、谈生意。而且,恰巧是处在有求于人的那一方,才会那般被动。”
楚六娘沉思片刻,笃定的答道。
“这就能说得通了。”
许含章微微点头,释然道:“他在家中是不受宠的庶子,若想要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仅靠府中发放的月钱,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只能找上了你爹爹,琢磨着要另寻出路,做一点儿小生意。而他之所以会兴冲冲的回家,并非是见了你爹爹的咳咳,美色而心喜,而是独立赚到了第一笔银子,才高兴成那样。”
但魏母的脑子不知是怎么长的,居然理解成了旁的意思。
“之后,你表哥渐渐长大了,他在外头经营的小生意大概也稳定了下来,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儿子,亲近儿子。”
许含章连连叹气道:“但在以儿子为天、心态扭曲得跟麻花有一拼的她看来,此举无疑是横刀夺爱?”
又道:“她杀夫杀得那么容易,绝对少不了婆婆妯娌们的纵容。而她那种人,是不可能听了婆婆的诉苦,就把嫁妆都双手奉上的。”
她若真的有那般大方慷慨,就不会贪楚六娘的家产了。
“她的婆婆,一定是拿着她杀夫的把柄来要挟她,才让她乖乖就范的。而妯娌们没捞到多少好处,肯定会心里不平,便要处处刺她,为难她。”
“与其说她是被逼走的,倒不如是心虚,自己搬出去了。而她之所以不让你爹爹去给她讨公道,也是因为心虚。”
“她居然还有脸把脏水都泼到丈夫的身上,连乱了伦常都说得出来。”
若真要计较起来,乱了伦常的,应该是魏母才对。
虽然只是思想上的,没有发展到身体上来,但已经很严重、很极端了。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整日里的逼迫儿媳,是想着要为你们出口气,是觉得自家儿子骗了婚,对不住你们。直到今日,我才知她自私到了极致,对你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绝不可能为你们出头。”
“她之所以要那么做,无非是为了她自己。”
“就和当初谋害亲夫的理由是一样的。他和儿子稍微亲近了些,她就要杀了他,除之而后快而儿媳岂止是和儿子亲近了些,简直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她虽不能杀了对方,却可以钝刀子割肉,慢慢的挫磨着,不给人一个痛快。”
饶是许含章见多识广,在谈及这疯妇的行径时,也免不了有些心惊肉跳,同时庆幸道:“现在想来,魏主簿毁了和你家的婚约,也并不是件坏事。”
“我应该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换来他的不娶之恩。”
楚六娘也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双手合十道。
“他们母子俩有一点很像,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得很复杂,无法收场。”
待缓过神来后,许含章继续说道:“她只要少听信婆婆妯娌的话,早日和丈夫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更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但是。
话说回来,就凭她这个性子,即使把好男风的误会说开了,也会产生别的事端,终生都不得消停。
她的丈夫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被嫡母算计,被兄嫂陷害,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