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段?”莫公子随口问。
“若天涯再猜一个迷,故事会更长了。”王谢微笑答。
莫公子笑了:“洗耳恭听。”
“不闻见舆薪,打两味中药。”
“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舆乃车也,舆薪在前而不闻不见……必有车前,不闻便是耳聋,不见便是……龙眼花?”
王谢大笑:“这下可不寂寞了!”
莫公子便唤菲菲和礞石:“本公子与重芳一见如故,欲秉烛夜谈,此处暂时用不着你们,送壶茶来便各自先去安置。”语气中竟隐隐有期待之意。
菲菲拉着礞石行礼退下,脸色不变,心底大大疑惑。莫公子和她之间有暗语,说“退下”,便是明里退下,暗中安排人手监视,说“各自安置”,就真真的连暗卫都不要了。跟一个大夫,少主要密谈些什么?
而且,少主就这么放心让他把脉?您的伤都没好,实在不适合动武,万一被他使了什么手段可如何是好!
礞石比她还不愿走,凭什么世子大人要和王大夫说悄悄话,难道真的是觉得我师傅医术不行?太可恶了!不给大夫添点乱子,我礞石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且不说菲菲种种思量,礞石种种打算,王谢收回了搭在莫公子腕脉上的手指。病情并无拜帖所言严重,全仗救治及时,以及本身年轻,这身体底子不错。“今晚先不要使用原先药膏,明早我过来换药。”
既然如此,便可以继续试探了,想他王大夫除非要让病人吐出淤血,绝不故意激怒对方加重病情。莫公子的内伤尚可,麻烦的是外伤,不过对于王谢来说并不打紧。
王谢思忖着,抬眼便见莫公子满眼希冀望着自己,不由失笑:“天涯,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在静候重芳说书么。”莫公子亲自倒了一杯茶,向王谢方向推了推,作了个“请”的手势。
“从前有个人,有一门家传的手艺,他父亲要求他一定要继承手艺,传承下去。这个人呢,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所以学得很好。但是这手艺有一个缺点,就是无论他喜不喜欢,既然他学了这个,就一辈子只能做这一行。不仅如此,他的儿子也一定也要学这个,一辈子也只能做这一行。”
莫公子希冀的目光变得有些僵硬:“原来,重芳要说的故事,就是这个?”
“这只是个开始。”王谢柔声道,“因为自己不得不一辈子做这一行,这个人很不高兴,不过又没有办法反抗。所以他怕,他怕自己的孩子和他一样,生下来就无法选择。”
莫公子慢慢收回目光,垂眼,懒懒地道:“所以呢?”
心中委屈而难过:原来却是这个故事,只不过是这个故事,这是……把我当成敌人了么……
王谢正有此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 彩霞的宝宝们 友情提供小剧场:
一群鹦鹉从天上飞过:“阿小阿小”
王谢:“好多燕华在天上飞啊~~~~”
王谢:托莫公子的福,在下终于可以和燕华成亲了。
莫公子(瞧了一眼披红戴绿的鹦鹉):本公子祝你们早生贵子!
一挥手,侍女送上了一盒子草鸡蛋~~~~~
☆、第四十一章 天涯芳草只一线
“所以,他在没有想出办法之前,宁愿自己绝后。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意外有了一个儿子。他第一反应是杀掉,可是孩子何其无辜,最后他决定不亲自动手,而是抛弃这个儿子,切断所有联系的可能,让孩子自生自灭,最好是夭折了,就当从来没有出生过。”
莫公子手指沿着茶盏边缘画圈:“然后这孩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虽然逃过了这一劫,谁知道有没有下一劫?比方说父亲幡然悔悟,想要补偿孩子,或者是父亲要孩子必须继续学那手艺,传承下去。”王谢淡淡道,“或者是想个什么办法,最后还是要了这孩子性命。天涯觉得呢?我故事讲完了,夜也深了,这就告辞,明日白天再来看天涯肩头的烧伤。”
说着,起身行礼,缓步走了出去。
莫公子抿着嘴唇,忽然在他身后问了一句,“重芳,你便不好奇那只鹦鹉么?”
“鹦鹉从来都学人口舌。”王谢脚步微微一顿,仍然前行,“我只是喜欢它,谢谢天涯费心帮我训了一只好鸟儿。这鸟儿口中所言,竟和我小名一样。”
莫公子皱眉想要继续开口,王谢已经推开了院门,院子外面的嘈杂声立刻清晰起来,大呼小叫的声音一听竟是礞石。
前方正走来五六人,菲菲柳眉倒竖,手里拽着的正是礞石,裴回抱着小康跟着后面,脸上满是尚未褪尽的怒意。再后面是互相使着眼色的风依涵阿魏二人,还有自己新收的一个十岁的小学徒木香。
王谢便是一惊——能让老实厚道的裴回发怒,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莫公子也看见这一行人,微微暗叹良机已失,收敛了神色,淡淡唤道:“菲菲。”
菲菲见院门打开王大夫出来,也是一怔,想不到双方这么快就商谈完毕。听莫公子呼唤,立刻快步走上前:“公子。”
“何事?”
“奴婢在后园发现礞石和王先生的弟子们起了争执,弟子们怀疑礞石伤着了先生的孩子,但是奴婢在孩子身上没有发现伤口,连淤青也无。”
礞石诚惶诚恐跪下:“打扰公子是小人的错,小人只是不太会抱小孩,把小孩弄哭了,不过万万不敢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