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可能是没听见,全无反应。
苏落盏等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越过桌面,轻轻地在他手机旁边敲了两下。
费渡这才被惊动,揪下了一边的耳机:“嗯,什么事?”
他手机的音量放得很大,安静的屋子里,能听见解说员的吱哇乱叫从耳机里漏出来。
苏落盏咬着塑料勺的一角:“你是来干什么的,不审我吗?”
“哦,同事忙,让我过来看你一会。”费渡好像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目光只分给了她一秒就又落回了球赛上,答对得十分心不在焉。
别人问东问西,那女孩就装疯卖傻,可别人对她不感兴趣,她好像又觉得不甘心。
苏落盏刚开始隔一会往费渡那里瞟一眼,后来吃完了冰激凌,干脆盯着他看起来,主动搭话问:“你也是警察?”
费渡懒洋洋地回答:“实习生。”
“实习生很有钱吗?”苏落盏非常成人化地挑了一下眉,“你的表好像挺贵的,是真货还是高仿?”
费渡似乎觉得她这话十分好笑,先是十分讶异地挑起眉,随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你还知道什么叫‘高仿’,小姑娘,这都谁教你的啊?”
苏落盏的脸色倏地一沉,明显被他这种逗小孩的轻慢态度冒犯了。
她记得这个左臂受伤的男人,当时在苏家老宅,他对她也是这样,好像不相信她能干什么,也不相信她会有什么威胁。
发觉自己瞒天过海的时候,心里往往是得意的,然而这种得意并不能持久,因为“扮猪吃老虎”的重点往往是在“吃老虎”环节上,一直扮猪肯定是没什么快感的——尤其还被人当成猪。
苏落盏咬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评估着对方是真的对她不感兴趣,还只是在惺惺作态,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抛出了一个鱼饵,回答说:“那些叔叔们教我的。”
费渡一顿,却并没有追问她是“哪些叔叔”,他只是十分怜悯、又带着几分哄骗似的敷衍对她说:“以后没事了,你放心。”
这态度让苏落盏觉得好似一脚踩空,她忍不住又追问:“你的意思是我没事了吗?”
“我是说不会再有坏人伤害你了,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你的问题,这还要再看,不过你的问题不严重,而且还小,不用负刑事责任,我估计只是收容教育吧,”费渡想了想,终于停了他那该死的球赛,好像重新想起了自己“警察”的职责,他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开口却对着女孩说出了一串陈词滥调,“你们这些孩子啊,也不自己长个心眼,被坏人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出去要好好学习,别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往后的路还很长……”
监控前的陶然已经趁着他们俩互相耗的时候打了个盹,刚一醒过来,就听见这一长串,他连忙揉了一下眼:“我天,这是费渡啊……这絮叨的语气,我还以为他被你附身了!”
骆闻舟在他的椅子上踹了一脚。
陶然顺势站起来醒盹,伸手抹了把脸,侧耳听了监控里三纸无驴的长篇大论片刻,随即微笑起来:“最近你们俩倒不吵架了,挺好。”
骆闻舟:“有什么好吵的?”
“那谁知道?”陶然笑了起来,“不是你们俩在花市区分局门口一见面就炸着毛一路掐回来的时候了?你还让人给他贴了张罚单。”
骆闻舟:“……”
“我早跟你说了,”陶然叹了口气,依然习惯性地做和事老,“费渡真的挺好的,你对他好一分,他能默不作声地给你十分,虽然偶尔嘴欠,但很多事他不会真的跟你计较,不然当时撞坏的那辆跑车他就不会轻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