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的肢体一刻僵硬难以扭转,故而当他缓慢又艰难地转头时,动作极度可笑又可怜。他很快隔着铁栅见到王嘉,他的模样没有生变,只是常挂在面上的笑容不见,不笑了,却又着实谈不上有何悲悯,复杂的情绪藏在狭窄的眸子里,使他心底的节律都如濒死一般渐缓下来。
“……师父。”
“是……值得的吗?”
桐生没有立刻地回答,只是仰起头,也不知要看向何处了,只觉得眼底有泪水,想要吞咽回去。
王嘉看向落木,他的神色漠然得可怕。
“你觉得,是值得的吗?”
落木一愣,像不明所以,他犹豫了片刻,低下头去回答:“不值。”
王嘉又恢复了笑颜,一如往日地将眼眸都弯起,他额间生出皱纹,鬓角又有丛丛的白发。
“这就是人世啊。”
他这话不知对谁而语,只是在话的末端拖了长长的尾巴,他的身影摇晃而蹒跚地步出,朝向阴暗的边际行去。
桐生看向落木,他的眸子黑亮发光,却在这样阴暗的牢狱里格外有一分灰暗显现,如饮露而生的枝叶枯败,比之自己如同干瘪的模样还要不堪。
落木始终没有抬头,声音还是低沉,沉沉地压在嗓子里。
“师兄,他是什么人?”
桐生有一刻不知如何去回答他,只是刻意地略过这提问,语非所语:“他说,你救过他。”
落木的手指蜷起,像是要本能地掩起手心里有些年岁的疤痕。
“可是……这是人世啊。”落木的声音总算不能压抑,轻飘飘地浮上来:“是人,都会为自己想的,谁救过谁的命,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