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坐在书案前,余光是看到了子懿,人却还在埋头处理军务,其实也早就没心思处理军务,只是将子懿晾在一边,方才李府派人相告,安子懿竟出现青楼里!想着安晟就头疼。
秋深夜寒,髌骨处的刺痛告诉着子懿,地上的寒气太重,可即使难捱,子懿依然保持着规矩的跪姿,这是打出来的习惯。
安晟望着子懿因喝了酒有些酡红的脸,脸色不自觉的沉了下来,隐隐中透着失望,终是起身接过了子懿的鞭子。
“今夜为何去那种地方。”
安晟接过鞭子后子懿便将上衣褪去,露出的身子线条因习武而匀称流畅,腰腹间还缠着白练,背脊上还有当时跃下瀑布撞在岩石上留下的淤青,本是青紫的印子现也褪成了淡淡的青黄。
为何?他不会解释。可他再不懂得情爱yù_wàng之事也是知道那些地方是不好的,至于哪里不好他也不明白。
“请王爷责罚。”
罚?安晟的声音厉了几分,“回答!”
子懿微微蹙了下眉,他不知道是谁跟在他身后,可细心想来或许是太子的人,即便不是太子的人幽翳的事也是不能说出去。子懿在脑海里搜索着“为何”的答案,试探着说道:“寻乐子?”听曲饮酒,张变是这么说的。
安晟猛的倒抽了口凉气,心里不知是什么味,寻乐子?那都是纨绔子弟寻欢作乐低俗消遣之地,子懿为何会去那种地方寻乐子?安晟卷起鞭身在子懿面前来回踱步,气得脸都青了。
唰的一声反手就是一鞭,安晟恼得很,上次去尔城枉顾性命这次回都城上青楼?钟离旻有没有好好教人?安晟沉思了会,不能因为觉得愧欠就太过放纵,抬手又抽了几鞭,虽不轻不重却也让子懿本就斑驳的背脊绽着红檩。
“该跟你算算尉城的账,谁让你跟死士一起下瀑布的?谁让你有伤不报还逞能出城单挑的?谁让你用自己换黄责的命的?”安晟不快不慢的抽着鞭子数着罪状,“我知道你想什么,黄责死了梁国就会少只羽翼,不论压制还是攻取梁国都简单多了,可我也说了,梁国不是夏国的威胁!”
子懿挺直着背脊微微的睁大了眼,是啊,王爷半生沙场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既然如此……为何要罚他?心上掠过的这想法让子懿有些不解,过去明明被罚得更重,连罚的理由也没有,可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般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悸动,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安晟咬牙斥道:“青楼好玩吗?”只是罚了他,有这么颓废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简直不成器!
子懿咬咬嘴唇,将情感压下不再去想,身后的痛便清晰起来,额上已沁出冷汗,黑眸中流光瞬转。
安晟恨恨地再次问道:“青楼好玩吗?”声起鞭落,又是重重地抽了一记安晟便站在子懿背后冷冷地看着。脊背上新添的鞭痕泛红,交错的鞭痕渗出细密的血珠。背脊上满目苍夷,伤痕层叠道着过往的种种。安子懿依旧垂首跪着,即使因疼痛而有些颤抖却依然腰背挺直。安晟心中苦涩,这是他打逼出来的姿势,如今却觉得有些扎眼。
不许哭,不许求饶,跪直!
安晟再也举不起鞭子,转到子懿面前仔细端详。子懿很少会直视他,安晟看不到子懿的脸和表情,大部分时候子懿都是谦卑恭顺的垂首跪着。
他苛责了子懿十八年,如今为何不能慢慢教他呢?思着安晟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懿儿,你可知错了?”
子懿的身子轻微一颤,胸口有些微微的起伏,指尖缓缓蜷起攥着拳,指节因力度而泛白,呼吸开始有些凌乱。
是打得太重了吗?安晟不由得再走近些,柔声说道:“懿儿,你这是为何?”
子懿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安晟,原本苍白的脸也许是因酒的缘故,而有些微微泛红,凭添了一份虚假的气色。一双清澈的黑眸中竟有些讨好,但更多的是不安与害怕。子懿张了张嘴,喉间有些干涩。为何?他实在说不了,不论是尉城的事还是青楼亦或是幽翳。
子懿目光不知是因酒意还是痛意有些迷离起来,悄然抬起的手有些沉重亦有些迟疑和颤抖,子懿声音低哑:“王爷……”
安晟本想听子懿解释,可子懿偏偏无话可说,安晟气恼正欲举起手中的鞭子却猛然发觉自己的衣袍被什么绊住,低头一看,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正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袂。
安晟怔愣一顿,像是有什么徐徐盘旋而下落在心尖上,在心底荡起涟漪,轻轻地触动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又让人痛得厉害。安晟满脸疼惜顺着衣袍蹲下了身子,拨开子懿因冷汗黏在额前的碎发,看着那道隐在发际里的疤痕,许久后轻轻低吟道:“懿儿,对不起。”
第76章
东方的天空已翻出鱼肚白,李斯瞿还跪在老爹的书房里,整宿都跪着,早就跪得萎蔫耸脑了。李斯瞿打着瞌睡,跪就成了跪坐。老爹让他跪书房里反省后就去睡觉了,估摸醒也不会醒这么早,天快亮时最难熬不如先小眯一会,天煞的谁晓得他爹要怎么罚他,保存点体力为上,不过还有娘护着,想必罚也罚不到哪去。
李立忠虽年近七旬但到底练过家子,步入书房悄无声息而李斯瞿还在小睡。李立忠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浑小子这些年可真是宠过头了。从拐角的书案落地青花瓷瓶里抽出根藤条,没有刻意压声,窸窣的声音不大李斯瞿还是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