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站起将酒倒在坟前,留下半壶他仰头灌了口,酒烫过喉,辛辣呛口。
不知是酒呛还是山间阴寒肺腑疼,子懿压着胸口躬着身轻咳了起来,压抑咳着又拼命灌着酒。
待平复了后子懿深眸凝视着那简陋的墓碑,双唇轻启,想说些什么,最后发现原来也没什么可以提的。忽然发现这次竟是他自陆叔走后第一次来祭拜,子懿苦笑,命不由他的时候他哪能来呢。
子懿一个人静静立在山间秋风里,安静站在那丘黄土前直至夜幕降临。
人死后不过就是一丘黄土,终归尘土。
子懿弯身拾起伞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而自己的衣衫早已被绵雨濡湿,合着夜风有些寒冷。子懿看着墓碑,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子懿又伫立了许久才启步离去。
夜黑路不清,子懿走得很缓慢,再次路过无名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朦胧的灯火,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和一辆马车。抬首望去安晟负手立在刻着国恨的石碑前,冷究在一边提着灯。
子懿止步不前,望着那隐在黑暗中的石碑,心里有些忐忑,还有些莫名紧张。
原来,越过绝望还是希望。
安晟转过身来,身上的锦服也已濡湿,晕黄的灯火映在安晟脸上让人有慈爱的错觉。安晟对着子懿笑道:“懿儿,我们该回去了。”
第68章
秋日天高云淡。
冷究来到福宅的时候,子懿正陪孩子玩耍。冷究对于他一来依旧全场静默并附带射来十数道敌意的情况并不介意,只对子懿说道:“四公子,王爷找你。”
子懿来到王府的演武场时,安晟正在瞧安子徵练武。
“岑言儁归隐后,我一忙这小子就没人管得住了。”
子懿看了眼王爷嘴边噙着笑意又朝安子徵望去,没有言语。
安子徵手中长槊舞得虎虎生风,一圈横扫突跃安子徵翻手挑起长槊直击子懿。子懿敏捷的微侧了下身,槊锋几乎是贴着子懿直劈而下,地面顿时被长槊击出一条凹痕。安子徵不依不饶追击着嚷道:“安子懿你可是很久没有陪练了!”
安子徵攻势密如雨,子懿只能竭力避开,他轻蹙了下眉头,王爷嘴边噙着笑意的脸倏闪而过。
安晟看子懿只是在躲闪并不还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了把长枪朝子懿掷去,“不用让着徵儿。”
枪掷在子懿脚边,子懿足尖轻挑,枪横跃至手在手中旋了个圈挡下了安子徵击来的槊锋。安子徵看子懿出手兴致更高了,只是从前子懿从不露真实水平,这次让安子徵很是惊讶,特别是斗了十数招后子懿一脚压下他的槊柄一手长枪以难以抵挡的角度刺向他的咽喉,他的心跳得很快,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心脏,很紧张兴奋却又很不爽。
子懿在枪尖离安子徵一寸的时候就停了手,退后作揖:“承让。”
安晟笑道:“徵儿,你就知道使蛮力,力大虽然有优势,但是技巧更为重要。”安子徵本不想受子懿这礼还想要继续打,但听到父王的话还是乖乖的立在了安晟面前,一副准备聆听教诲的模样。
安晟只是笑笑,看着安子徵抹去额前的热汗道:“下去洗个澡。”
“父王,我还想打!”
安晟给了安子徵一个暴栗,佯怒道:“十八的人跟八岁似的,快下去洗澡陪你娘去!”安子徵这才舍得离开演武场,临走还瞪了一眼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安子懿。
演武场里只剩了安晟和子懿。
“听斥候回报,东面祁国调度军队集结在泊江边岸。”安晟随意坐在了演武场边上。
子懿目光看向手中的长枪,又忍不住看了眼王爷的手才恍惚道:“夏国与祁国本有泊江分隔,也算是条屏障,三国联邦瓦解,祁国孤立无援担心我军渡河开战,故严加防范自是正常。”
安晟点头又道:“若是相安无事倒好,若是有事,东祁西梁吴也是够夏国呛的。”安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子懿坐下。子懿放下枪才有些迟疑的在离安晟一臂距离坐了下来。
安晟瞅了眼中两人间的距离又道:“最近朝野沸沸,东祁,西梁吴,也都未曾消停。听柳下智说近年战事诸多,农耕不足又闹了阵子旱灾,太仓的积粮已赈灾,如今秋收也不理想。”
缺粮?子懿目色略沉:“修水利,引渠灌田。”
安晟一笑:“柳下智也是这么说的,可若是将兵全派下去会兵力不足,说到底那都是后事,我现今担心粮草短缺,万一有战事军队该何处。”即使现在把兵派下去耕作要有收成也得来年了,若起战事没有粮草,军队会自动溃散瓦解。怕,就怕今年有战事。
子懿垂眸望着地面,暖阳打在他的脸上恬淡静好,额前的碎发因刚才的切磋有些乱,安晟侧目瞧着只觉得这孩子更适合过平淡的生活,不该上战场。
子懿淡淡道:“泊江附近的土地肥沃,在那垦田引流灌溉收成必佳。屯兵开田,泊江以北屯兵三万,泊江以南屯兵两万,十里设一个军屯营,一面屯田一面戍守,农耕巡卫轮调。”
安晟讶异,心里却是又自豪又欣慰,抬手忍不住替子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出口的话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在问子懿:“你为何就不能像徵儿般呢?”安子徵喜欢习武却不喜战场,调皮捣蛋又会撒娇无赖。只要夏国根基稳固,他也不要胸无大志的安子徵建什么功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