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桥的父亲道,“云桥,上去书房叫爷爷下来吃饭吧。”
史云桥点头,上了楼在书房门上轻敲了下,“爷爷,我是云桥,可以开饭了。”
“进来吧。”史老爷子威严的声音传出来,他年轻时久居上位,与人说话都像教训。如今虽然年岁大了,从首位退下来,跟自己的儿子孙子说话也还是一样的威严不减。史云桥推门进去,“爷爷,可以吃饭了。”
史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史云桥上前去扶,他打量史云桥一眼说,“有点瘦。”
史云桥轻轻一笑,“我一直吃得很好。”
史老爷子嗯了一声,“好久没回来,这次在家多待一段日子。”
“嗯,”史云桥应到,“这次过完暑假,开学再回去。”
家里的餐桌是长桌,老大跟老二分坐两边,史云桥扶爷爷在首位坐下,就到自己母亲旁边坐下,他跟史彦山都只能坐末座。
“开饭吧。”史老爷子坐下吩咐一句,众人才拿起筷子。
一家人吃饭都不说话,史彦山一个劲儿的对史云桥挤眼,想跟他交换眼色,史云桥却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只专注的低头吃饭。
饭后自然有人收拾。阿姨为他们泡了茶,他们一家子就围坐在沙发上,话题总是围绕着史云桥和史彦山,史彦山才刚出去读书不久,十分恋家,话匣子收不住。不停地说在港城的各种趣闻,还会适时地跟父母撒娇。就连深沉的爷爷也被逗笑。
二婶儿问他,“你有没有给你哥添麻烦。”
史彦山道,“我不知道多听话,不信你问我哥。”
史云桥笑,“你麻烦添的还少吗?”
“哥!你怎么这样说我!”
史父训他,“云桥,你是哥哥,本来就应该多帮助彦山,他一个人去港城读书,当然只能依靠你。”
史云桥收了调笑,点头称是。
老爷子年纪大,困得早。只聊了一会儿就说累,要睡了。史二一家也告辞,史彦山挽着妈妈的手臂,“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还有啤酒鸭。”“好好好,明天给你做。”
史云桥送了他们一家出门。史老爷子对他道,“云桥,你送我上楼休息。”
史云桥服侍爷爷躺下,史老爷子半靠在床头,“你坐下。”又拍拍自己的床边,“坐这儿。”
史云桥听话地坐下,“爷爷。”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史云桥道,“有三年了吧。”
史老爷子道,“你读书的时候,还常回家。后来,工作了,就变成一年两三次,一两年一次,如今都三年没回来了。”
“我知道,你是翅膀硬了,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好。”史老爷子语气好像叹息,但是马上又严厉,“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当初由着你,你有没有今天。”
史云桥低头不语。史老爷子只得摆摆手,“你也去睡吧。”
史云桥帮他盖好被子,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夜灯,“晚安,爷爷。”
他刚出了爷爷的房间门,路过书房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里面。
“你爷睡了?”
“睡下了。”
“你爷年纪也大了,过来坐下,晚上尽听彦山说了,你给我说说,你在那边工作什么的。”史云桥规规矩矩的报告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去年刚提了教授。
史父点点头表示满意,“虽然你之前走过弯路,之后又不肯听家里的安排,但是如今自己做的也算不错。好好工作,彦山在那里,你照顾好他,不要带坏了他。”
史云桥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算舒了一口气,史彦山打电话来,说二叔二婶儿让他明天中午到家里去吃饭。史云桥答应了。史二叔不从政,是自己做生意的,所以不住在大院,在外面另住。
史母敲了下门,推门进来,史云桥挂了电话。“妈,您怎么还不睡?”
史母摸摸他的脸,“我过来看看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怎么这么瘦。”
史云桥笑笑,“怎么都说我瘦,这样才健康。”
史母也笑,“当妈的都是这样,哪有嫌孩子胖的。”史母笑着就有点哽咽,“可是你这么久不回来,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当妈的。”
史云桥忙劝,“妈,你这是干嘛。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之前是太忙了。”
越劝史母越是伤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史云桥喊了一声,“妈。”
史母继续哭道,“那个人死了,你一下子学好,我还以为你懂事了。结果你一年回来得比一年少,其实你心里还是在怪我们。你只是想离开家,离开我们。”
史云桥心里针扎似的痛,“妈,我从来没怪过你们,真的。从来没有。”
这是史云桥的真心话,他从来没有怪过家里。只是怪当年的自己,年少轻狂,又幼稚自私。从小太过顺遂,叛逆期来得猛烈又张扬。怪家里对自己太严苛,就跟社会上的人鬼混。怪别人畏惧他家权势,不与他真心交往,就干脆仗势欺人。家里人对什么看不过眼,他就偏要做什么。那人什么都听他的。他不读书,那个人也陪他一起逃学。他想飙车,那个人就坐在他的后座。他说,真想离开b城。他们两个人趁着夜里一起打包跑到内蒙。
他不回来不是怪家里,他只是怪自己,他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害怕看到这记载了他年少荒唐的城市。是那人用血和命,给他换回来的教训。
史云桥在心里想,我是怕你们还在怪我。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