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孟浪了,差点唐突了佳人。
酒肆小二早就迎了出来,单是潘度留宿这几日,房舍里里外外皆是影卫值守,又见公子矜贵风雅,一定不是寻常人,而洛青云这张标志性的权贵公子的脸在燕京可谓人人皆知,小二认不出青城,却识得洛青云,立马毕恭毕敬,更是将四人当做祖宗供着。
潘度出行,信阳府所养的影卫自是少不得,潘氏这一代虽是香火旺盛,但几年征战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冀侯膝下也只剩下三位公子,各个稀贵的紧,岂能不严谨以护?
除了影卫之外,婢女也是少不得,世家公子不论娶妻与否,身边都是少不得女子伺候的,这种私通见惯的事在青城眼里却是有些不自在。
试想一下,倘若洛宜婷知道潘度身侧莺莺燕燕成群,会不会有何抵触?且像他这般岁数的男子,恐怕早就一尝女子滋味了,洛宜婷想必也是心里有数的吧?!
青城默了默,也深知她如今的认知有误,可若要入乡随俗也难……
这些婢女显然是受过特殊培练,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燃了炉子,当场煮茶,听闻冀州高门最是喜茶,且单数潘氏最为讲究,单单是煮茶的水也是前冬积存下来的雪水所化,出行必带。
不一会功夫,清香的茶水开始腾起了热气,有婢女在一旁热了一壶黄酒,里面还放了几片老姜。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错落的洒在雅间栏柱的腾文上,暮春风拂,还真有种温酒煮茶的意境。
青城觉得自己又跳戏了。
她时刻告诫自己,她不是个旁观者,而是这场人生大戏的参与者,至于是活到最后的主角,还是随时可能炮灰的配角,还得靠她自身努力。
“这茶可是君山银针?”青城问。
潘度眸中立闪一抹异色,久闻洛家小七爷不学无术,不识五谷,怎会如此轻易就认出他从冀州带来的新茶?
看来传闻未必可信。
潘度温和一笑:“小七爷猜对了,只是据我所知燕京权贵不喜这种茶叶,你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是潘度了,洛青云和潘岳也是相续看向了青城,见她眉眼如画,皆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思各异,却又自个不以为然。
青城在现世了解了一些茶文化,她记得没错的话,君山银针始于唐朝,到了清代才被列为贡茶,而这个世界远在唐代之前,潘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此茶。
原先,青城本想藏拙,可近日渐渐察觉,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定律用在这里并不适合,有时候直接博人眼球才能更快扬名。
她不疾不徐,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只清茶描金边的茶盏,并没有提及她是如何知道这种茶叶的,而是避重就轻道:“这君山银针以色香味形俱佳而著称,有金镶玉的美名,茶汤色泽杏黄明亮,饮之味醇干爽,茶香四溢,叶底黄亮均齐,冲泡后茶叶皆是冲向上面,继而徐徐下沉,可谓三起三落,是君子所爱。”
潘岳是喜酒不喜茶的人,他目光如铸的看着青城说完一番话,仿佛对手中的茶也来了浓厚的兴趣,低头浅品一口,还真是甘醇浓香,叫人为之一觉。可旋即,潘岳也意识到他的反常,立刻又绷着脸,弃了茶盏,摇着折扇,挥散周身燥热。
这厢,潘度笑如暖阳,点了点头:“洛家小七爷说的极为在理,难得遇到知己,我此番来燕京当真是三生有幸。”
对青城说三生有幸,的确有些过了。
潘度此刻心里惦记的却是洛宜婷,想来有其弟必有其姐,洛青城如此懂茶,知茶,她也会是个怡情典雅的女子,不可否认,潘度一开始是被洛宜婷的娇好相貌给吸引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可那日查到对方竟然是国公府嫡长女,那么潘度就起了另一层心思了。
冀州与燕京的联姻迫在眉睫,潘度不想娶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只能从燕京世家大族中着手,谁料上天当真让他遇到心仪女子了。
四人品茗了稍许,洛青云起身告辞时,潘度将青城单独叫住,对洛青云道:“青云兄若是不介意,在下想同小七爷说两句话。”
潘度既然开口了,洛青云只能应允,再者就算他是长兄,可到底是庶出,明面上可管不了那么宽。
洛青云与青城对视,见她无异议,便道:“潘公子请便,我等着七弟就是。”
潘岳自觉地和洛青云出了屋子,门扇合上后,二人难免要说上几句,以保持今日好不容易建立的熟络。
洛青云道:“潘世子这把扇子着实罕见,在下猜应该不是寻常材质吧?”
扇骨一般由象牙、兽骨、牛角、漆雕等材质做成,可洛青云一眼就看出潘岳手中的折扇分量十足,且每次扇风而过时,有种阴柔之感。
要说以往潘岳对国公府,那可谓嗤之以鼻,可今日一看,除了身手不可估量的箫辕,深居简出的奎老,甚至就连洛青云这个庶子,还有那个看似娇娘一样的洛家小七爷也俱是真人不露相的主儿。
潘岳眸光乍现凝滞,片刻勾唇轻笑:“的确不是寻常扇骨,怎么?青云兄也喜用扇?”
他这是明知故问。
洛青云自幼习武,身上佩剑不离身,他可不削于弄香玩玉,抚琴摇扇,回道:“在下不过是随意一猜罢了,在下一介武夫,怎会有潘世子的fēng_liú清雅,就算有了这扇子,也无那股气度。”
洛青云非常的谦虚,这让潘岳很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