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放松点。”见东丹昽难受,东丹九重只得一再柔声安抚。
帮东丹昽梳洗干净之后,东丹九重自己反而出了一身汗,把外袍脱下来,将他赤裸的身躯包裹着走出浴池,床上的床单被衾已经焕然一新。
扶着东丹昽倚坐在床头时,莲儿刚好捧着粥回来,她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儿,见东丹九重伸出手,连忙说:
“太子,让奴婢来吧!”
“不用了。”东丹九重摇摇头,亲自拿起白瓷粥碗。
粥是刚热的,煮得又软又绵,粥里加了红枣莲子,上面浮着几朵翠绿葱花,清香扑鼻,东丹九重舀了一匙,放到嘴里尝一下热度,这才喂到东丹昽唇边;东丹昽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把头别到一旁去。
“父皇,粥做得很好,即使不饿也吃一点吧!”东丹九重要柔声说道。
拿着汤匙的手一直举在东丹昽面前,毫无放下之意,东丹昽抬起翠眸,向他看了一眼,迟疑片刻,终于再次张开唇瓣,勉强吃下小半碗粥,他的眼皮是越垂越低,终于支持不住,在东丹九重的怀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东丹九重知道东丹昽这几年的身子是越来越差,加上被东丹桂折磨了整夜身心,只怕早已筋疲力尽,也不敢吵醒他,只把碗交给林争,轻着手脚把他柔软的身躯在床上放好,再拉上床衾。
坐在床边,东丹九重把手伸进被衾里,轻轻摸着东丹昽的手,刚刚沐浴完出来时他的手还是暖的,但才一会儿又变冷了,冷得像脆弱的玉石一样。
皱一皱剑眉,东丹九重看着莲儿,轻声问:
“上个月我叫锦瑟带来的补药有依时让父王吃吗?”
“都依时吃了。”恐怕惊醒东丹昽,莲儿的嗓子也压得细细的。
“他的身子有好转吗?”
“每天都被那样折磨,吃再多药也没有用……”莲儿说着,眼圈不由得一红。
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东丹九重的脸色却还是那么平静,反而安慰她说:
“一切都会好转的。”
莲儿咬若唇点点头,不再说话。
东丹九重一直坐在床边默默看着柬丹昽的睡脸,他睡得并不安稳,形如远山的眉微微拧起,红唇半张着,不时吐出细细的梦呓,期间更醒过数次;东丹九重握着他的手,弯身在他耳边说些温柔的话,这才把他哄得再次昏睡过去。
这样反反复覆总算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时刚好是正午,见他怎么也不睡不着了,东丹九重只得侍候他梳洗,并叫莲儿再捧来一碗热粥,粥足新煮的,加了白果籼姜丝,东丹九重吹凉后舀到东丹昽面前,他摇摇头,不肯张嘴。
“父王,你刚才吃得太少了,这样对身子不好。”
东丹昽没有说话,垂首看着雪白床铺,于是他只得再柔声说:
“如果你不喜欢吃粥,就叫莲儿到小厨房那里做几道小菜出来,这好吗?”
东丹昽的唇瓣缓缓蠕动了两下,终于吐出话来,“我……没有……胃口,不用了。”他久未作声,嗓子难免干涩,但到语末的几个字,声音渐渐抑扬,动听得就像是用乐器奏出来的音调一样。
东丹九重微微一怔后,眉头舒展开来,神色更是柔和。
“即使没有胃口也总要吃点东西。”
还是摇头,东丹昽枕在软枕上,仰着头,看着一盏透着柔和橙光的巨大宫灯。
几年前,东丹桂对外宣布他重病过世后,就命人在外而用石砖砌成高墙,团团把锁云殿圈起来,被高墙所挡,锁云殿内总是昏昏暗暗的,整天要点灯。
见东丹昽呆呆地看着挂在殿顶的宫灯,东丹九重心中一动,“我们到殿外的小花园吃,好吗?”
那里总算有点日光透进,父王的心情应该会比较好!
翠绿的眼珠缓缓地转了一转,东丹昽还是摇头。
只不过是笼子里的一部分,又有什么分别?
东丹九重倏然沉默,殿里忽然静了下来,东丹昽一翻身便钻到被窝里去,东丹九重默然地看着他纤细的背影。
第四章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林争悄然上前,提醒道:
“太子,林嬷嬷快来了,太子应该回避。”
东丹桂怕被人知道他的丑事,又以为东丹昽已经是个废人,逃不到那里去,所以锁云殿内只留一名宫女、一名小太监侍候,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在宫中敬事房办事的林嬷嬷奉命每天过来为东丹昽‘上课’,所谓的上课,就是用春药和一些特制的淫具来折磨他。
东丹九重清楚看见当林争提起林嬷嬷时,东丹昽藏在被衾下的肩头微微颤了一颤,他垂下眼想了片刻,站起身来,退出寝殿。
甫出殿外,庄青立刻迎了上来,“太子,有什么事?”
“确实有一件事。”东丹九重微笑,负手在小花园里缓缓踱步起来。
斜阳渐下,淡淡的余晖越过围墙把小花园里也照得晕橙,一个头发半白的嬷嬷提着一个八角提盒,从围墙唯一的开口出现。
庄青正要提醒东丹九重回避,却见东丹九重正微笑着看着林嬷嬷走近,登时住口不语;林嬷嬷几乎是走到面前才发现两人,吓得手腕一抖,提盒就此落下。
东丹九重眼捷手快,手一探,便把提盒稳稳接住,“林嬷嬷,你做事要小心一点才行。”微笑,他提着盒柄把提盒送前。
林嬷嬷怎会不认得东丹九重,登时露出惶恐无措之色,当然也不敢接他递过来的提盒,忙不迭的跪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