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安西镖局,左寒除叔父左性佛之外,再无对手;游走大漠深处,各种横推。这不免让他开始有些自视甚高。及等到他重出江湖,加入锦衣卫,并负责拱卫内阁首辅张居正大人以后,更是屡建奇功,击败了数名江湖好手,让他逐渐飘飘然了起来,自以为中原武林武学衰微,可以趁此机会,在年轻人中间独占鳌头,大放异彩。哪里想到,此次南下干事,让他大开眼界。同样是年轻人,上官弘扬凭一只手加上部分独孤九剑招式,就已和他左寒不相上下。而小泉神秀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同样也有不错的身手。至于老一辈人中间,小松太郎的“海上一清风”,变幻莫测,防不胜防,他自己就因此中招,险些酿成悲剧。他终于认识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看家绝学“冥幽真气”,其消耗甚大、威力不足的弊病也就愈发明显,将一般人活活冻死确是可以做到,但碰到像小松太郎这样的高手,就威慑力有所不足了。毕竟不可能都像王诚那样,戴上一只铁手,等寒气上身了还浑然不觉。左寒认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早修炼成“冥幽真气”的第四重“千里冰封”,不但内力可以随之暴涨,以后举手投足,都能散发出至阴寒气,即便是发动第一重“岁暮天寒”和第二重“夜幕寒霜”,也耗费内力不多,不至于像以前那般,打一次歇三天,这种事情太危险了,难怪叔父当初不赞同自己重返中原,更不赞同自己涉入江湖。
这一次休养了将近半年,左寒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对“冥幽真气”的心得和感悟,也愈加透彻,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千里冰封”的那道门槛。不过确实如叔父左性佛所言,南方天气炎热,热浪滚滚,对修行至阴至冷类的功夫大为不利。要是在平时,左寒当然不介意,哪怕于炎炎烈日之中修炼“冥幽真气”,反而有磨砺身心、夯实基础的奇效。但眼下他急于突破,就不能不事急从权了。左寒吩咐汪扬带领手下,四处采购冰块,囤积于地窖之中。左寒从早到晚,都是躲藏在地窖之中修炼。至于小泉千佳那边,他也派了得力人手暗中盯梢,每日向他报告一次,所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一天,左寒正练功不辍,突然发现汪扬正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地窖之中寒气袭人,他一边抱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一边鞠躬请罪道,“左大人,不好了,都怪属下无能,我们花了大价钱买的冰块被人给抢走了。”
左寒轻声细语安慰他道,“不要慌张,一些冰块而已。只不过到底是何人所为,查出来了没有?”
汪扬一边咳嗽,一边回答道,“咳咳咳咳,查出来了,是少林寺的信永和尚。他在大街上看见我们的架子车上满是冰块,就无端指责我们锦衣卫穷奢极欲,强抢民间事物。我上前辩解,说这些冰块都是从西溪湿地那边的凿冰人手里购买所得,所花费的银两也比往年要多一些,价格上已是极为公道。但那信永和尚却又指责我们锦衣卫囤积居奇,扰乱市场。他一声令下,立马就有十多个光头大汉冲上前来,围着我们一顿殴打。属下武艺低微,不是他们的对手,被当场打倒在地。和我同去的孙大哥、张大哥两人,更是受伤严重,现在他们正躺在悬壶堂中接受医治,浑身都动弹不得。”
左寒心中有气,当场怒喝道,“这些秃驴在哪里落脚?”
“在,在,在,在灵隐寺。”见左寒发怒,汪扬不由有些骇怕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左寒示意其不要紧张,并查看了一下他的脉息,见汪扬内息稳定,知道并无大碍,遂吩咐他先下去休息。左寒停止修炼,将此事来来回回仔细梳理了一番,发现这其中疑点甚多。锦衣卫固然名声不佳,但无论如何,以市场价购买冰块谈不上是什么恶举,这个信永和尚为什么要借机生事?少林寺为什么又要派人来到杭州,难道他们和日月神教南方系之间,确实有着暗中交易?如果有,那么他们又会针对谁?种种疑点,让人思之难解。满腹困惑之中,左寒信步走出了地窖,发现天空繁星满天,已是夜半时分。左寒心中一动,忙运起轻功,向灵隐寺的方向奔去,他想暗中打探一个究竟。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经南朝梁武帝赐田扩建,名声日隆,被誉为江南禅宗五山之一,在民间素有威望。左寒受命南下江南,监控武林动态,对于这些大庙名寺,极为关注。上任伊始,他就去灵隐寺拜见过主持方丈。灵隐寺的主持方丈无相大师志趣淡雅,性格恬静,并无争雄之心,和少林寺国华方丈的行事作风格格不入。这一次竟然牵涉到了江湖风波之中,让左寒颇为不安。
左寒是第二次来到灵隐寺,可以勉强说是熟门熟路。他从围墙外面翻越进来,在树影丛中腾挪辗转,避开了那些负责打更巡逻的僧人,径直来到无相大师的屋舍外面。他躲藏在墙角下面,侧耳聆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什么奇异声响。迫于无奈之下,他只好站起身来,拨开窗户,听到房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哎哟呻吟之声。左寒心中大惊,忙纵身跳入屋内。但他很快发现不对,他的双脚一直没有落地,身子却直往下掉,耳朵中更是传来呼呼的风声,敢情他是跳入到了一个深长的黑洞之中。左寒又惊又怕,他刷地抽出随身长剑,斜侧身子,将那把长剑插入洞壁之中。等他稳住身形,正准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