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初春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落在屋檐上,顺着滴水檐往下淌。
霍禹院子的大门洞开,两队司棣校尉直排到门外,气氛肃穆压抑。雷昆刚好排在滴水檐下,小指粗的水柱直往他脑门淌,顺着他的双层下巴,流过他厚实的胸膛。
程墨坐在官帽椅上,板着脸,道:“查,给我一寸一寸地查,沿途的宅院一座也不要放过,敢窝藏陌生人者,视为同犯。”
云可恭身应诺,转身出花厅传令,见雷昆挺腰凸肚立于雨中,脑门雨水如注,道:“雷十一,跟我来。”
被水柱这么浇着,饶是雷昆身体强壮也吃不消,他头有些晕,听到云可吩咐,赶紧跑过去,道:“诺。”
“你脑门是铁铸的吗?”云可顺着回廊往外走,一边教训道:“就不会挪一挪,非得站那里?”
雷昆伸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这有什么,你没看霍老夫人对王爷横挑鼻子竖挑眼吗?我这是表决心,我们司隶校尉,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霍夫人是霍书涵,霍老夫人是霍显。
死了一个乐圆,原没什么,霍显全不放在心上。可当她得知,这个糟老头子半夜三更从大将军府回府后被人勒死,她就怕了,万一穷凶极恶的凶手觉得杀一个不过瘾,杀两个成双,那她的四郎岂不小命难保?所以,她再次到北安王府,非要程墨马上把凶手查出来,捉拿归案,谁让程墨揽下这件差事呢。
这不,程墨立即召集人手,到大将军府办公。从元殷楼到大将军府这段路,沿途所有的府邸都要细细地查,不能放过漏网之鱼。
元殷楼位于北阙。北阙高官云集,不要说白丁,食俸二千石的官员都没能挤进来,乐圆官职不小,不就住在东城吗?
云可跟随程墨有段时间了,明白他这是要闹大,带领兄弟们,两人一组,凶神恶煞地闯上门,不管对方官多大,不管对方门子管家多横,总之一句话,不配合等于同犯,立即锁了。
不到半天,整个北阙鸡飞狗跳,宗室、勋贵、百官被惊动。安国公等依附程墨的勋贵虽不知原由,依然无条件配合,宗室有刘通的前车之鉴,大多敢怒不敢言,让管家出面应付,朝臣们的反应就不一而足了。
云起和雷昆到丙吉府上要求搜查时,丙吉亲自见他们,得知为了霍禹被打的事,把管家叫来,询问这两天可有陌生人来投,管家去查,然后回报,并没有陌生人来投。
堂堂当朝丞相放低姿态到这程度,很是给程墨面子,云起行礼道谢,然后带雷昆离开。
消息传开,那些不满程墨大索北阙的人配合很多,只半天功夫,北阙所有府邸都被司隶校尉查过了。
程墨坐镇霍禹的花厅,听取下属们汇报,霍显和霍禹也在座。霍禹怀里搂着秦仙,有美人安慰他受伤的心灵,还没觉得怎样,霍显越听脸色越难看,道:“五郎,你是怎么做事的?司隶校尉连一个歹徒都查不出来?看来,只有让陛下下诏,让廷尉署出面了。”
沈定是霍光的人,一向对霍光言听计从,她对沈定印象极好,认为这样事交给他,定然能办好。
程墨道:“岳母信不过我?”
这两天霍显心疼儿子被打,急怒攻心,看谁都不顺眼,见程墨接手,以为能查出来,没想到司隶校尉尽出,查了两三个时辰,一个人也没抓来,她大感不满。
她并不掩饰,道:“你手下那些人能力有限,就不要插手了。”
程墨道:“陛下肯下诏吗?”
霍禹一双大手在秦仙衣襟里摸来摸去,和秦仙对了个皮杯儿,道:“母亲,你没请来陛下的诏书,还说这些做什么?”
霍显认为就算没有诏书,沈定也会接手此案,道:“我这就去廷尉署。”
程墨笑了笑道:“就依岳母,我把人手收拢收拢,这就回去。”
他一声令下,司隶校尉的人整肃队型,冒雨回衙了。霍禹实在不敢踏出府门一步,追到府门口,道:“五郎,母亲得了失心疯,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凶徒还得着落在你手上,要不然我小命难保。”
程墨朝他挥挥手,马车疾驰而去。
回到北安王府,霍书涵一问,还是没有一点眉目,不由眉头深锁,道:“我怎么听说,乐弃轩之死跟四哥有些关系?”
大将军府人多口杂,乐圆深夜拜访霍禹,回府惨遭横祸的事多多少少透露出来,很多人暗中猜测,这两人深夜密谋什么事,以致引来杀身之祸?
霍书涵关心兄长,不免多留神,无意间听婢女说起,更加为霍禹担心。
程墨怎会把这事引到自己身上?他道:“凑巧而已,你别听他们乱说。”
“是呢,乐弃轩已死,要是两人真的有什么图谋,而被人灭口,为何四哥只是挨了打?歹徒显然没下重手。”霍书涵说着打了个呵欠,她现在不干呕,倒是瞌睡得厉害,要不是担心兄长,强打精神,怕是会一天睡到晚。
程墨道:“要是睏了,就去睡会儿。”
霍书涵实在撑不住了,打着呵欠进里间躺下。
程云可叫进来,霍显来了,满面怒容道:“沈子默真不是东西,亏得当初你岳父那么看重他,如今你岳父一退,他便翻脸不认人了。”
“岳母这是怎么啦?”程墨估计她在沈定那里吃瘪,故意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沈廷尉怎么说?”
霍显把沈定臭骂一顿,说如果不是霍光极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