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看到冬至过后的一笔额外支出时,不免眉峰连跳,好巧不巧正是绣品出事那天……
万掌柜见陈青盯着那笔出账许久,心下也不免打鼓,这事东家没交代便是没跟陈青坦白,自己定是不能说漏了。但万一日后两人说开,自己今日此举岂非瞒上加瞒?想来东家也有意让陈青插手店铺事宜,若此事处理不好,是否会影响自己在主夫心中的品性?
万掌柜这厢正惆怅该如何圆场,陈青却已浅笑吟吟,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原来赔了这么多,我还真当只损失了十两呢”
万掌柜是有苦难言,只得哼哈两句,就怕多说多错,末了才面色尴尬的解释“这是事后主顾追责增加的费用,东家也是怕你伤神并非有意隐瞒,再说区区30两而已,顶多这笔买卖无利可图,算不得损失”
陈青神色晦暗的点了下头,思及梁子俊前脚进过柴房,没过几日绣品便出事,再联系那日的种种巧合与异样表现,越想越觉得此事定与梁子俊拖不了干系。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只待时机成熟就能生根发芽,而且成长速度飞快,让陈青都略感措手不及不免心下一慌。
倘若事情真像梁子俊所言是二掌柜所为,他只是碰巧赶上,那当天账上就不会有这笔30两额外支出。看了这么久的账,哪笔是合理支出,哪笔又是赔账,陈青已经大致能从账面上看出来。再加上万掌柜的支吾不祥,陈青已经隐约猜出其中必有猫腻。即不是二掌柜所为那必然就是梁子俊指使,只有他才可能在知情的情况下挑坏绣品再栽赃给他。
至于梁子俊此举意欲何为,陈青面露寒霜不欲细想,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回家求证,若真如自己猜测这般,那他的妥协、接纳就通通都成了笑话……
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梁记布坊的,只记得万掌柜欲言又止的神色,除了深深的担忧外,还隐隐泛着一丝同情……同情?为何会是同情?是在替他感到不值?还是说在可怜他被枕边人算计?
坐在马车上,陈青越想越觉得寒心,从内里向外冒出的寒气冻的他瑟瑟发抖。思及二人关系的转变,正是从此事开始……自己感激他,才会主动去带玉势,倘若当时知道含玉会将身体调*教至这等不堪,他又怎会坚持佩戴?这副身子此刻一摸就来感觉,一草就流水,若非真正认同了梁子俊,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忍着羞耻张开双腿任人上?
这不仅仅是尊严的问题,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屈服的象征,从一开始即便被压他还有理由宽慰自己只要心里不承认权当是被狗咬,终有还完债脱离的一天。可时至如今,不但身体,现在连心里都认可了这人,认可了此刻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对梁子俊动了真心,又何苦自甘堕落敞开身心,甚至原意跟这人厮混一生?
“呵呵呵……”陈青低哑的嗓音像是嘲讽自己又像是在讽刺这段可笑的婚姻一般酸涩又凄苦,令人听了心里悲凉。伙计停下马车,掀起门帘关心问道“陈师傅?”
陈青收了笑声,闭上眼沙哑的回道“没事,快走”
他舍了脸皮,压制内心也想共度一生的人竟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设计他?呵呵,这可笑的姻缘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先是他骗婚在先,又是梁子俊设计在后,真真如同笑话一般。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当了真,不但失身又失心,他不怪梁子俊的恶意报复,但却不能原谅他骗取他的感情,这让泥足深陷不断挣扎的自己情何以堪?他宁愿忍受折辱当一个长工也不愿被蒙在鼓里甘心给人做媳妇……
急速奔驰的马车在伙计熟练的勒令下停稳,小伙计担忧的掀起门帘搀下陈青。往常淡定从容的陈师傅此刻看起来脸色灰白且透着一股子疲惫,让他不知该宽慰还是该关心。陈青摆摆手,送走满脸担忧的伙计,整理好心绪才跨入家门。
拎着厚厚一摞账簿单手推开院门,梁子俊闻声从书房探出头来招呼“回来啦?”
陈青眼神闪烁不停,径直走进堂屋,梁子俊接过布包呲牙咧嘴的叫到“拎的啥啊?这么沉?”
“账簿”陈青轻启唇角,毫无起伏的应道。
“嘿嘿……放那有空我自己拎就成,累坏了吧”梁子俊忙提进书房,讪笑着给人倒了杯热茶暖身。
陈青推开茶碗,冷冷的盯着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的问道“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坦白吗?”
梁子俊猛然抬头看着神色冷然的陈青,一时间思绪乱飞,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岔子,看他这样又不像是无故发难,必然是事出有因才会当面质问。
陈青越看梁子俊躲闪的眼神心下越冷,时至如今此人还想要刻意隐瞒!没有感情,还可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没有了信任,你连看他的方式都会不同。
梁子俊正绞尽脑汁思索究竟是哪件事东窗事发,但见陈青越来越冷的面色心下不免一突,那眼神里透出的决绝与不信任扎的他胸口微疼,若此事不处理好,真怕这头倔驴会就此彻底跟他决裂,忙失口安抚道“你别急啊?总归要告诉我什么事惹起你这么大火气不是?不然我要从何坦白起?”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骗了我?梁子俊……即便我骗婚在先也不曾隐瞒到底,可你……竟然事情败露还想要刻意遮掩?难道你真以为世上会有不透风的墙?还是你以为我陈青是个傻子可以恣意被你攥在手心里戏耍?”陈青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