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池安睡后,商承德早将扬州城商家各大分行跑了个遍,苏倾池醒来之时,他刚从商家的票号回来,在苏倾池房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听得里边有悉嗦的声响,便一直站在门外侯着。
室内暖洋洋的,两个红泥小暖炉正旺旺地烧着火,一旁几案上的香炉袅袅飘着安神的草药熏香,这不用说,自是商承德吩咐的,寻常客栈哪能伺候得如此周到。
这一暖一香,倒叫苏倾池醒了也懒得起身,便倚在床上躺了会,恍恍惚惚一个短梦过去,再起身,门外的身影还在,原先他以为是陆青,现在再细辨,那背影不是商承德是谁。
门刚开了个缝,商承德便转过身,“你醒了?”
苏倾池微微一笑,“是我贪睡了。”
此时外头正下着雪,许是适应了京城的冰天雪地,反倒不觉得有多冷,陆青早端了脸盆青盐过来伺候苏倾池洗漱,苏倾池打趣道,“你一个人倒伺候两头,正该让你家少爷给你涨银钱。”
这本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商承德倒真应了,陆青心里暗喜,偷偷冲苏倾池吐了吐舌头。
苏倾池原以为就他没吃午饭,哪想商承德和陆青也没吃上饭,倒弄得苏倾池有些赧然。
吩咐店伙计将饭菜送进房间,本就没有外人,商承德也不是那等计较之人,苏倾池便让陆青一道留下来吃,陆青摇头,笑说,“我可没那个胆儿。”
知道这话是在揶揄商承德,苏倾池但笑不语,商承德佯怒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几样清淡小炒,没有山珍海味,自然也没了那份油腻,只是寻常菜色,吃着倒也爽口。
“我昨晚醉得厉害吧。”
苏倾池一笑,“不曾撒酒疯罢了。”
商承德面上一红,夹了些菜送到苏倾池碗中,“你怎不问我昨日发生了何事?”
“我亲眼见着了,何须问?”
苏倾池这一说倒叫商承德把摸不定,他只记得昨天被程家兄弟灌了酒,后边的事并不记得多少,事后还是从陆青口中得知是苏倾池将他带了回来,中途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商承德强作镇定,“你……瞧见什么了?”
苏倾池见他这模样,忍不住逗弄一番,故而淡淡道,“你做的事,自己竟不知晓?”
本想商承德会手足无措,未想他却低头不语,两道剑眉深锁。
苏倾池不忍再逗弄他,正想开口,却听商承德道,“我若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现在将我千刀万剐了,我也绝不说一个字。”
忙碌了几日,两人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将扬州之景好好游历了一番。
从fēng_liú之瘦西湖到玲珑观音山,从潇洒二十四桥到遗韵大明寺。说道大明寺,此时该称“法净寺”,乃扬州八大名刹之一,隋朝时名曰西寺,后来几经变乱,更名大明寺,清康熙年间,因忌讳“大明”二字,便改名栖灵寺,乾隆巡幸扬州之时,御笔亲书“法净寺”,于是才有了如今这名。
后听了几次具有扬州特色的评词《隋唐》,又听了扬州著名传统曲牌《梅花三弄》,随后尝了当地风味小吃,买了些文人字画,如此这般下来,有如太虚仙境走了一遭,如此真不枉来这俗世一趟。
从大明寺回来,路上遇到了程家兄弟,不过对方并没有瞧见他们。
那程砚卿手里执着一串糖葫芦,巴掌大的小脸从白狐裘的斗篷里露出来,笑得眉眼弯弯,模样讨喜得很,程砚秋单手搂着他的腰,正替他细细擦去嘴角的糖渍,面上说不出的似水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