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什么?”
“自然是旦,班主知你擅长扮旦角儿。”苏宝儿咧着嘴笑说。
苏倾池嘴角带着一丝不悦往一边撇了撇,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这次你倒是殷情得很。”
“嘿嘿,我听别人说那秦家小姐是个美人,我这不也想那什么吗。”苏宝儿挠着头也不知羞。
“得,明儿跟去吧。”
“哎。”苏宝儿兴奋地点头。
“还有事?”见苏宝儿还赖在这儿,苏倾池又问。
苏宝儿有些扭捏,又是抓头又是挠脖子,“哥,我今晚跟你睡成不?”
苏倾池这脸刚一冷,苏宝儿马上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急吼吼地说,“哥,前头客栈那哥俩成天地一起睡,我长这么大,你都没同我亲近过。”
“怎么着,学会耍赖了?卖豆腐家那小妮子还嘬奶呢,你是不是也要吃?”苏倾池向来讨厌别人沾他,就连这个当初他捡来的孩子也不例外。
苏宝儿却是不放手,委屈地嘀咕,“我还没吃过奶呢。”
一句话让两人失了声,只觉得舌尖涩涩。
当初苏倾池带着苏宝儿离开王家村五湖四海地游荡,吃了多少苦,怕是他们自己也都说不清楚,只觉得一辈子该受的苦在那几年都被他们尝了个尽。
住的是窝棚破庙,吃的是馊菜酸水,炎炎烈日,只能晒着,冰天雪地,只能受着,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哪来的人疼?不往你身上吐口唾沫已算不错。
便是他们当初一口气没挺过来,死在路边,那也只是成了野狗的吃食。
想着,苏宝儿不禁红了眼,脸贴着他哥的背,低声呜咽起来。
眼泪珠子刚成粒,还没滚下来,他人已经被苏倾池推开。
“走开,出息劲儿。”苏倾池崴了他一眼。
苏宝儿伶伶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哥已上了床,拉了薄被背对着他躺下了。
只是那床边却是给他留了些地儿。
苏宝儿抹了眼泪,脱了外卦,便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去,免得晚了一步,他哥就改了主意。
“嘿嘿嘿,哥~”苏宝儿抱着苏倾池的腰,猫崽似的蹭两下。
“啧。”苏倾池厌恶地往里边挪了挪。
“哥~”苏宝儿没因为苏倾池的冷淡而退怯,再度贴上去。
这辈子跟了他哥,他算得了福。
“明儿再敢沾我的床,我折了你的腿。”苏倾池恨恨地说。
“晓得了。”
是夜,苏宝儿悄悄儿地把鼻子贴近他哥的身子,怕是那秦家小姐,也没他哥来得好闻。
《长生殿》
清代朝廷有禁止旗人、八旗官兵进入市井戏馆看戏的禁令,又因“内城逼近宫阙,禁止开设戏园、会馆、妓院”,所以内城并无戏园子供人赏戏,然大清朝几乎没人不爱看戏,于是王公大臣效仿宫廷,贵商富贾效仿豪绅官吏,纷纷在自家府邸建起戏楼。
这秦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秦老爷子便请人到自家戏楼唱戏祝寿。
据说这秦家和皇家还能扯上些关系,家大业大,在这京城也算得上名门大家。
要说祝寿,本不该唱这《长生殿》,偏秦老太爷就爱听这出,秦老爷子为讨老太爷欢心,特意点了这出戏,还交代说若是演得好了,另外有赏钱。
秦家不愧是京城望族,入园那些个大厅、群房、游廊、山石、凉亭可了不得,飞檐卷梢的楼阁前有大片碧玉湖,碧玉湖上又有水榭凉亭,凉亭下便是蜿蜒雕琢的白玉桥,玉桥之前重重碧柳,远远看去,烟柳浓翠,水天一色。
秦家老太爷爱听戏,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秦老爷又是个出了名儿的孝子,可想而知,秦家这戏楼该有多富丽堂皇。
秦家大戏楼为三卷勾连搭式,飞檐翘角,画栋雕梁,戏楼自东向西分别为前厅、扮戏房以及戏台。戏台坐南朝北,玲珑精致,戏台四周有矮栏围绕,矮栏根根精细雕琢,依稀可见上边雕绘的花鸟虫鱼,戏楼两边有游廊,游廊之外便是疏疏落落的花木山石,楼景掩映,相得益彰。
众人已经将衣箱、靴包箱、切末、把匣子一一放置到扮戏房,苏倾池向来懂得享受,趁着戏还未开场,已经先把秦家园子逛了个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雪白赤眼的毛兔儿。
苏宝儿乐颠颠地跑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哥两根手指捻着个兔儿,肆意把玩,他顿时乐了,上去就要讨来玩,“哥,让我玩玩儿。”
苏倾池似已玩腻了这巴掌大的毛兔儿,随手丢给苏宝儿,“拿去。”
苏宝儿险险接住,捧在怀里又摸又揉,热乎得不得了,“这兔儿哪儿来的?”
“捡的。”苏倾池懒悠悠地道,“收好了,别让它跑了,回去扒了毛还能炖碗汤。”
苏宝儿把兔儿一藏,嘴里嘀咕,“这么小,你也舍得。”
说话间,那头秦府已来了家丁,说是准备准备要开戏了,苏倾池便不再耽误,临走时又给苏宝儿提了个醒儿,“看好咯。”
苏宝儿冲他吐舌扮了个鬼脸,捧着兔玩儿去了。
没多刻,戏台那边就敲锣打鼓地唱起大戏来,秦府整个府的人几乎都跑去听戏去了,连粗使下人也见不着几个,苏宝儿坐在假山上,亵玩着手心的兔儿。
偶尔往戏台那边张望一眼,便能看到戏台之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宾客以及戏台之上他哥穿着繁杂浓艳的戏袍,头戴玲珑珠翠,扮作杨贵妃,正在翠盘之上作霓裳羽衣舞,身姿曼妙,娇柔妩媚,引得台下叫好声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