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跑过平天身边,花章瞟一眼,哭笑不得的平天,嘴角微翘,含着一丝的讥笑。
花满山摇摇头,客气道:“少女任性放肆,都是花某家教无方,让城主见笑了。”
“当时……”
“城主的应对恰到好处,毫发不爽,如果换成城主对敌,花某在后,也一样那样做。”花满山道。
他的女儿糊涂,她可不糊涂。
他甩一甩身上的水渍,运转魔功将衣服蒸干。
图南域那声势浩大,看起来像是要冲过来拼命的一掌,其实是虚张声势,气势达到顶点,花满山蓄力防范的时候,那位前城主大人,就一个转身,像兔子一样跑了个没影。
所以平天单脚踩进砂石堆,将靴子里灌进一捧沙粒的时候,图南域也刚好靠近长廊对面的沙堆,但他没有平天应对的潇洒写意,整个人栽进去,跳出来的时候,全身细腻地扑了一层石粉,像活像一个泥猴。
伤上加伤的花满山巴不得图南域早点走,所以他也没有兴趣追穷寇,考虑到只有避水珠,他必须赶快追上平天。
所以两人,一个有心追逐,一个无意摆脱却存心逃跑。
当花满山回头的时候,平天单手搂住小女的腰肢正绕过沙堆,他看到爱女飘起的一块衣角;当平天背着花千紫跳到密道下一层的时候,花满山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他看到爱女飘起的一块衣角;当平天从密道跃上一层,进入小池塘,花满山看到爱女飘起的一块衣角。
花满山潜入水塘,浑浊的池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足够容纳三个人的硕大气泡在前,他泡在水中,像一条被水草缠住的鲤鱼,想快又快不了,张嘴脏水就朝口里涌,也喊不出声。
所以平天前脚出水塘,他后脚就跟上,前后距离仅仅十几步。
花满山运功完毕,衣衫干净如初,女儿和仆人早就不见踪影。
大概是他运转魔功,蒸干衣服和稳固伤势花费不少时间,少年也已经不见了,曾经繁华一时的花家府邸,一片废墟之后,再添一把火,全部化为焦土。
一轮白玉盘悬挂中空,轮辉清冷的洒过雪花间。
花满山摩挲下巴上硬如钢针的短髭,望月沉思。
那个南方少年如月宫般清晰,但看透他仍需穿过漫天雪花,他的身份成谜,经历离奇。
修炼者做交易与农妇在早市买卖大白菜本质上本无区别,但有些时候是个例外,比如昨天,他们与平天的交易,四位魔玄境对一位魔者巅峰,是个老狐狸对一个小羊羔,在那种场合下,平天作为一个待宰羔羊,处境还不如粗俗鄙陋的农妇们,起码她们可以讨价还价,愿买的买,愿卖的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公平,两厢情愿。
但昨天少年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价钱他也只能往低里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其实没得选。最后少年开出的条件低到花满山跌掉下巴,那些封印邪气的废料,难道有什么邪门的用法?
或者,少年在以退为进,开出这么一个地板价,只不过为了将来有一天摆脱他们方便一点。
虽然这个方法有一点邪性,但这位少年的经历似乎没有一件合乎常规。
从木堡的神秘经历,小城外堆砌成墙的妖狼躯体,还有一刀斩鹰,一举成名,小小年纪被推举成为城主的壮举,这些事件没有一件合乎常理。
木堡可以浑水摸鱼,或者这对从南域北迁的师徒,擅长逃命也说得过去,毕竟在佛法鼎盛之地,魔修们基本快被那些头顶除魔卫道光环的僧人们赶尽杀绝了,比冬天的苍蝇更难存活。
猎杀妖狼,尤其是屠杀那么大数量的一堆低阶妖狼,只要运气好遇到的族群够大,讲究一点阵法或者符箓运用技巧,再掌握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但一刀斩杀七阶妖鹰,令人震惊莫名,简直如同人间神迹,非人类言语和思维所能描绘。
花满山搜索枯肠,也想不出任何一种可能,越过两个大境界挑战成功,逃出生天都机会极其渺小,小到线头自动掉进针眼里那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
一定有高人暗中相助。当时又战斗激烈,场面混乱,车哪修没有看到罢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那位断脚的金发老者所为。
估计那三位高价请来的魔玄境也是这么猜测的,才有所顾忌,没有在城主府极力压制倔强高傲的少年。
欺负别人之前,要先看看对方背后站着谁。那三只老狐狸深谙此道。
但花满山也不糊涂。他在魔域爬模滚打多年,跟形形色色的魔修打过交道,没有一位像那位老者那样,莫测高深,让他看不出深浅。
生意场上,他一向步步为营,不熟悉的买卖不做,才在家族凋敝的情况下逆境崛起,积攒下诺大的家业,渐渐的这些原则也渗透到他的生活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他的为人处世。
所以花家家主,也没有妄下结论。他决定再观察一下,路遥知马力,这个少年是一匹千里马,还是一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他的注视下一切都会原形毕露。
风渐起,冷意透骨。
月隐云中。
夜色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