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似银铸的铁斧离冷血的头顶只有半尺,寒芒激人的剑尖距陈大壮的胸膛也约半尺。依情形看来,就算冷血刺死陈大壮,他也命丧巨刃之下了。
“不可!”
甘涛怒喝,咬咬牙一枪掷向冷血寸寸逼近的剑锋。
官府的人死在这,自家山寨也就完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兄弟送命。
一枪掷出,洪闻也同时拼了命地往三人处跑去,两柄铁锏张牙舞爪地擎着,又使劲地向前伸,只求在开山斧砍斫下来之前将之格挡住。
他们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但那区区几丈的距离竟似永远跑不完、始终飞不到一样。
有人离得够近,也许能挽救斧刃剑尖下的两条性命。
只是,郁静的功夫够不够好,速度够不够快?
他一个人一柄剑,能行吗?
那少年已无暇多想,手肘向后用力一捣,抬脚在陈大福两膝间轻蹴,眨眼便挣脱了禁锢。
而后飞身直冲战团而去。
他师父的剑,剑名渊宗,让他使起来稍微嫌沉,甚至他比那柄剑也高不了几寸。
但郁静一跃而出直前不退的气势,让尚在远处观战的铁手不由赞许点头,不愧为程毁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已将招式精髓学去泰半了,对于一个年纪这样小的孩子来说,很是不易。
剑仍在鞘中,但意韵汹涌澎湃如巨浪盖天而来,颇为摄人。
可惜还差些什么。
铁手无暇细想,他实在没法安心看下去了。
——相信冷血,但不相信在场其他人。
掠出去之前,铁手听见旁边的郁冽忧心忡忡地低语。
“千万莫拔出鞘啊。”
同一时间,铁手眼见着郁静在飞扑让渊宗剑出了鞘,他立刻意识到差在哪。
郁静掌控不了它。
剑鞘在时还能抑制剑的yù_wàng,而今那少年已给扯得身不由己了。
铁手当即做了决定。
先救郁静。
郁静正恍惚晕眩,忽见一截玄色衣袖扫来,几根手指在他剑上点了点,又有人往他腕下一拖,贴着他胳膊朝他双胁轻推,那股控制不住的力量突然就散去了。
他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跌在郁冽怀中。
“爹?”
“没事了。”
郁静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大壮也不明白,怎么自己的手肘麻一下,连珠鞭就长翅膀般飞走了。
陈大有最不明白,眼前如何多了一个人,还抓住了自己的斧子。
——那人抓的可是斧刃,哪么却没流血?
哗!还将自己的板斧捏下一块去?!
他顿时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们团了泥巴胡闹,谁的泥饼子大,谁就能赢,所以他们总爱去偷别人揉好的泥团。
用手扣住软软的泥巴,挖下一块来,就算废了别人的武器。
难道铁斧也变成泥巴饼子一样?
毁了他兵器的人竟还和善地微笑起来,将手中的铁块一扔,缓缓地向右推掌。
洪闻不由得倒飞了出去。
铁手又折腕一挥。
甘涛的鸦项枪也在空中顿住,势头全失落了地。
铁手身法不够快,自然也是和他大师兄三师弟相比而言。
他乍出击,瞬间便破了陈大有的斧劈,毁了陈大壮的连珠双鞭,挡住了奔来的洪闻,格开了飞袭的长枪,还将郁静驱出了战团。
但有一人和那人的兵刃,铁手碰都未碰。
冷血。
冷血的剑停在陈大壮的胸口,剑尖与皮肤间连塞张纸的空隙都不足。
人和剑仿佛成了石雕,纹丝不动。
甘涛看见,颓然坐倒在地,吁叹数声才终于有力气站起,慨然对铁手道:“感谢义士救命之恩!”
“甘债寨主多礼了,”铁手几步走过去,微笑着回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我姓铁。”
方才被一掌扫落在地的洪闻蓦地嘶声高呼。
“铁手——”,喊出来又急急收了声,两膝一并便要叩头谢恩,头还没磕下去,眼前忽多了片阴影,又被那人已插回腰间的剑芒逼得一阵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