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时,大老王得意洋洋回来了,他不但在镇北台把灵州盐课司一帮人拖下水,而且大胆包天到榆林城和老家绥德晃了一圈,张鼎接他回来时,后面还跟了几十辆大车和一大群人。
“榆子,老叔这次没白跑,咱们的盐以后再也不愁卖了,乡亲们听说你受苦,还送了不少东西,别小瞧这些杂粮和用过的衣被,顶用着呢!你瞧,他们来看你了。”大老王激动地说着,李榆向他身后望去,每辆大车上都装得满的,乡亲们正向他走来,领头的还是榆林城的马大伯、秦大叔老哥俩。
“马大伯,大年兄弟没了,我把他埋到了蛮汉山下,我对不起您老人家。”李榆跪在马大伯面前抽泣起来。
“娃可不兴哭,咱西北人打了两百多年的仗,哪家没有死过人,光萨尔浒就死了一万多人,这回咱们总算打赢了,大年死得好,我们马家觉得光彩,”马大伯老泪纵横,拉起李榆仔细打量着说,“咱娃比上回见到时瘦了,有难处就该早说,榆林镇的人知道好歹,不会忍心看着自家子弟受苦挨饿。”
“老马哥,咱娃出息了,年轻轻的就当了总镇总兵,大年追随他战死疆场也值了,咱们老军户人家还羡慕着呢,榆子,你告诉我家小子秦虎,当兵吃粮就不能怂,如果做了丢人现眼的事,以后别想进老秦家的大门。”秦大叔说道。
李榆和乡亲们聊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咳嗽几声,乡亲们打个招呼就散开各干各的事去了。来人背着手走到李榆面前,微笑着望着还在发愣的李榆说道:“榆子,认不出老叔了?”
“我是没想到王老叔会来这里,怎么没人通报一声,好让我去接您。”李榆不好意思地笑着行礼,来人居然是退职还乡的前山海关南部总兵王世钦。
“我不出面,这么多人如何出关?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顺便就来看看,我们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客套。”王世钦在神水滩海子边信步走着,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对李榆说着话,“神水滩,我年轻时来这儿捣过套寇的巢穴,可惜那是在打仗,顾不得仔细看,是个好地方啊!大明开国之初察罕脑儿卫就设在这一带,站不住脚又退回去,就因为丢了这片土地,榆林人和蒙古人打了两百年,你来我往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落到你手里,再也丢不起了!”
“前辈们做不到的,我也很难做到,在这里立足少不了兴修水利、开荒种田,这些都必须必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我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李榆摇头叹息道。
“必须坚持住,有你守在这里,榆林才会坚如磐石,必要时还是榆林百姓谋生的一条出路,绝对不可放弃,哪怕丢了丰州也在所不惜,”王世钦表情严肃地一挥手,随后拍着李榆的肩膀小声说道,“弢武兄(杜文焕)来信了,朝廷越是打压,我们越是要有自己的地盘,可惜榆林将门后继无人,现在只能靠你了,我和榆林将门各府商量过,无论如何也要支持你,后面的大车上藏了五千两银子,银子不多但也能救急,以后再想其他办法。榆子,这是英雄辈出的乱世,将来的事很难说,咬牙挺过这一关,必要时我们接应你入关,西北本来就应该是我们西北人的,也只有我们才最爱这片土地,朝廷就滚蛋吧!”
王世钦接着向李榆讲道,榆林将门目前情况不妙,在任总镇总兵只有尤世威一人,刚由昌平总兵转任山海关总兵,但关、宁两镇实际控制在以祖大寿为首的辽西将门手中,尤世威孤掌难鸣,早晚也要被赶回家,尤世禄、尤人俊父子俩被宣大总督张宗衡请去协助剿贼,只相当于打零工,张应昌稍微好一点,但最近被人告发通贼,惶惶不可终日,其他人都在家里呆着呢,鼎盛一时的榆林将门被打压得奄奄一息,唯一的亮点就是出自杜家的李榆,无法无天又掌握丰州铁骑的李榆成了榆林将门最后的翻身本钱。
李榆的头疼了,榆林将门又在打鬼主意了,而且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可这帮西北的地头蛇还不能得罪,当天夜里他做了噩梦,梦到榆林将门拿刀逼他造反。李榆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开始想念丰州,想念自己的老婆孩子。
大统领府也在想方设法援助鄂尔多斯,可惜他们那点钱粮总是入不敷出,那木儿下令开动宣传机器,王昉带着宣教司的人四处奔走,打出“鄂尔多斯就是第二家园”的口号,号召百姓捐粮捐物,丰州的老百姓通情达理,都明白丰州形势险恶,大统领未雨绸缪寻找今后的退路,大家都应该支持,你捐一升粮,他捐一件衣,凑齐了上百辆大车的东西,赶在正月十五前送到神水滩。
来鄂尔多斯的人比较多,归化府和各卫所都派了人,乌兰和巫浪哈商量后,也带着孩子来陪李榆一段时间,一行人由那木儿做领队,哈达里的飞虎营少年哨随行护卫,赶着马车、雪橇浩浩荡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