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尔丰叹息自己要进《贰臣传》了,吴璧华说道:“季翁,你要是后悔,我们就不去跟蒲、罗诸人谈判,这事就当从没发生,就我们这几个人,也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赵尔丰坚决地说道:“你们也说了,现在这样做,就是不想让天府之国再流血,我绝不后悔!我只是希望能谈成,能尽快结束这战乱,我也好尽快回到康边,实现我的夙愿!所以,下午,你们要抓紧找他们谈,谈的时间越短越好!”
赵尔丰的话表明他是决意放弃川省的政权了,吴璧华就说道:“好,季翁,我们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把它谈成!”
周培善道:“季翁,这蒲、罗诸人,基本上都是读书人,他们应该都明事理,他们中间也有不少人懂法理,跟他们谈判,应该不会有太多阻力;再说,这谈判的是把川省之政移交给他们,他们也没理由推阻的!”
赵尔丰道:“唉,但愿能这样吧!只是他们都是些读书人,又没从政经历,突然接管一省之政,我怕他们接不下来呀!”
周培善就问道:“季翁,你能不能为他们的新政府的组成做一些考虑呢?”
赵尔丰盯视着周善培道:“致祥,我不便这么做吧?”
周善培认真地答道:“季翁,要是对以后康边、藏区的改土归流有利一些呢,璧华觉得,把新政府的组织框架拿入谈判,也许更好一些!”
汤怀仁插言道:“这不合适,大帅现在是交权,要是再涉及新政府组织框架的谈判,这就成了既交权又干政了,恐怕是谈不下来的!”
赵尔丰诚恳地说道:“既然我交权了,当然不能再干政了!”
吴璧华道:“季翁,要让川省尽快安定,全是一帮新手,这肯定不行!你可以考虑一下,给新政府的组成提一些建议,这也能帮你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呀!”
赵尔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我先想想,如果谈成了,今天晚些时候,就开个官绅联席会议,在会议上磋商新政府的人选。”
周培善又建议道:“季翁,你最好先召集一个在蓉军政官员会议,不只是让他们知晓这个事,也叫他们参与这件事,坐下来跟绅商代表们坐下来谈判,人人都担一些责任,给将来留点余地。”
“好,你们去谈的时候,我就召集这个军政官员会议。”
这时,一桌简单的饭菜已经送来,于是七个匆忙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邵从恩道:“季翁,我们这就去准备了,你也歇一会儿,才好会议。”
赵尔丰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去吧!”
于是,六个幕僚就站起身来,吴、周、邵就朝督署议事厅大门慢慢走出。
赵尔丰也站起身,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也走出了议事厅,怅然地看了看乌蒙蒙的天。
看着三人出了督署,赵尔丰才转过身来,对廖、高、汤说道:“朝元,恒生,思礼,你们还不能歇,去安排一下,知会锦城司道以上的文武官员,下午在督署会议!一定要给奎军门他们几个守城的说清楚,叫各营管带要城守好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城外那些人打进来了!”
“是!”三人答应着去了。
赵尔丰这才靠在椅子上养起神来……
却说吴、周、邵三人出了督署,吴璧华对周、邵二人说道:“季翁这么痛快,真是没想到的事啊!”
周善培说道:“季翁不是笨伯,天下大乱已是定局,这大清朝是垮定了的了,季翁虽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也还至于愚忠到为内阁顶罪殉葬嘛!”
吴璧华说道:“是啊!季翁要是就在康边搞他的改土归流,不来趟川省这汪浑水,又怎么会被逼到今天这一步呢!”
邵从恩也说道:“世人都说季翁是屠夫,其实我看他在川省的行事,也不是嗜杀之人啊!”
周善培说道:“是啊!他来接印之时,并不想搞那个什么铁路国有,更不想在川省大开杀戒,可是逼他的人太多了啊!七月十五到现在,流了那么多的血,死了那么多的人,要化解这血海深仇,不像现在这样来个和平交权,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吴璧华叹了口气,说道:“这和平交权做得成做不成,还要看跟蒲、罗等人磋商的结果呢!明叔兄,要让蒲、罗等人接受季翁的条件,恐怕你得多出点力呢!”
邵从恩答道:“钟镕兄,致祥兄,只要能避免桑梓之地再起烽火,从恩就是拼命,也要说服蒲、罗诸人啊!这个,你们就放心吧!”
吴璧华又说道:“两位,下午季翁要在督署会议,肯定不能在那里,谘议局嘛,人多嘴杂,也不好磋商。你们看,下午在哪里磋商好?”
周善培想了想,说道:“去那里吧,环境好,条件也好,可以不受打扰!”
吴璧华问道:“哪里?”
“寰通银行!”
“嗯,是个好地方!”邵从恩说道。
吴璧华说道:“得先叫人去知会一声。”
周善培说道:“寰通银行那边我去说,你们看怎么知会蒲、罗诸人,不然到时锣齐鼓不齐,就开不了场哦!”
吴璧华说道:“致祥,你去安排寰通银行的事,这边的事我安排!对了,你们看,蒲、罗这边通知多少人?”
邵从恩道:“就通知前面又抓又放的十三人吧!”
吴璧华道:“好,他们是保路会的首领,又是谘议局的议员,能代表川省绅商百姓,就跟这十三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