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之双手撑着从小和尚身上扒下来的僧衣，眯着眼看伞顶上的崔命形容冷冽，这种保一方土地长得又好看的男人实在是摄人心魄，顾卿之瞬间觉得自己找个软妹子，生个小孩玩耍的心动摇得厉害。要是判官大人不嫌弃，那软妹子绝对是要靠边的。

正感叹呢，却是，倏地，顾卿之睁大了眼睛，面前黑烟直冲而来，铺天盖地，还来不及呼救，一阵清风拂面骤然停住挡在前头，像厉剑斩断黑烟，愣是撑起一道清流挡住前方污秽。黑烟仿佛水墨似地断开消散再重聚晕染弥漫四周，然后崔命回头看着顾卿之皱眉：“谁让你跑出来的，你不知道对方正在抓你吗！”

顾卿之张了张嘴，辩驳不得。妈蛋，美色误命！

这会儿大和尚已经跟敖溪打上了，一个用掌，一个用，好吧另一个也是用掌，红衣和暗色袈裟早空中翻腾，手上掌风霍霍，掌风砍下，对手避开了，落在下头，相国寺门前顿时坏了不少东西。听哩嗙啷的，总之，战事正酣。

怨障魔头周身黑烟越散越稀薄，脸却还是看不清楚，整个人好像跟着散掉了。崔命警惕盯着那越来越淡的身影，分出一点心思时刻注意着身后的顾卿之，低声交代：“跟紧我，不要乱动。”

“……”

一个是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顾卿之拼命仰头，无奈掐住他脖子的手收的死紧，他根本没有出声的机会。本能抬手去抓掐自己脖子的罪魁祸首，手掌相触，一片冰凉，好像有什么从指间流过去，抬手来看，还残留着几缕黑烟。

顾卿之被掐着脖子拎起来，手脚扑腾得欢实，喉咙像是漏风了：“……救……救命……救……救命……”

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凑近，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吼吼地笑，震的耳朵疼，他凑过来说：“你放心，我不杀你。龙宫那位说，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我也活不了，所以你不能死。”

龙宫大公主，我问候你祖宗爷爷。

顾卿之瞪着远处跟大和尚打的稀里哗啦的敖溪，恨不能冲上去咬下她一块肉来。耳边是崔命跟一只缭绕不清的黑烟打得欢实，呼呼呼的风声一道一道打出去，眼前金光流转，符印一个接着一个。

奇怪的是，怨障魔头本体明明就在抓着顾卿之，掐他脖子，等他脸白如纸，眼睑一翻，要背过气去的时候，又松开。看着差不多了，又再掐住。那混蛋像是找到了一件玩具似地，来回折腾的不亦乐乎。可是周遭不论是崔命、大和尚还是一干被护在伞下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顾卿之简直悔死了，手上没力气地朝着怨障魔头那张凑近观察他死没死的程度的脸抓去，脚下扑腾，实际上却是趁着扑腾之际，妄想能踹崔命一脚，注意注意自己这边。

然后，怨障魔头吼吼笑了笑，一个侧身，将顾卿之拎到一边来，挡住了他踹出去的脚：“在我的幻境里，你踹不到的，别白费力气了。”

呸。

顾卿之续积已久，终于得以狠狠啐了一口，于是，被怨障魔头摔破布似地丢了出去，砰地一声砸中几个被挤出伞下的白姓，他艰难伸手按在地上撑住身体，抬眼看过去，哇地一声，满地的血，胸口五脏六腑都痛。

血腥气弥漫。

怨障魔头擦掉脸上的吐沫，面目狰狞，黑烟瞬间都集聚过来，狂风大作，暴雨打人，脚下黑烟如风冲着顾卿之而来。下一瞬，却是被身后崔命死死拧住了脑袋，一个旋转，咔嚓一声，脑袋落地，滚滚滚，滚到了顾卿之脚下。又是一口血，哇啦一声，全进了怨障魔头脑袋的七窍里。

顾卿之看着崔命，笑了笑，然后垂眼，笑颜深刻，露出一口血染的大白牙：“我乃傅铮精血塑成肉身，你伤了一分，精血外泄……你说，傅铮会不会闻不到自己的味道……”

刹那，顾卿之轰然倒地，震动得缭绕在地上的黑烟颤了颤。倏地，不见了。

崔命疾步而来，扶起顾卿之，至于黑烟去去向……管他去死。

“还不走！”怨障魔头巨大的吼声震荡在相国寺上空，相国寺百年没敲想过的大钟咣咣咣作响，简直是妖气冲天啊。

敖溪旋身祭出长鞭，噼里啪啦作响，凌空而来，一鞭就打的大和尚吐血，她也不恋战，跟着黑烟窜逃。

“阿弥陀佛，傅道人，怨障魔头逃脱，后患无穷。”大和尚咳咳几声，能张口了说的话太难听，惹来傅铮瞪眼。

大和尚被瞪的没了声响，张了张嘴，看着傅铮怀里已经晕过去的顾卿之，没忍住，于是又阿弥陀佛了一声，很没眼力见的说：“傅道人，贫僧定会为青鸾施主亲自主持法会，为他念一轮往生咒，让他黄泉路上安息……”

“不必了。”

崔命面色阴沉，冷硬着语气说完抱着顾卿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