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凑上去看了看,是一副腊梅图,便笑道:“好看,就跟真见到梅花一样!”
太和帝笑呵呵的收了笔,面无表情的扫了姜瑾瑜一眼,又问韩睿:“睿儿有六岁了罢?”
韩睿回说:“六岁半了!”
太和帝叹口气说:“倒是不小了!”他双手分开约一尺来宽,虚托着比了一下,笑道:“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儿。你父亲抱着你,宝贝似的,连朕要抱一下,他都不舍得呢?”
韩睿仰着头,天真的问:“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呢?”
太和帝被他这懵懂的样子逗得大笑,摸着他的头道:“你要记得还不成了精了?”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韩睿是能糊弄就糊弄,不能糊弄也糊弄。横竖他还只是六岁的孩子不是,说错了也没关系,装傻充愣什么的就更没关系了!说着说着韩睿便往姜瑾瑜身上扯,极夸张的渲染了姜瑾瑜在冷宫受的苦。太和帝本就是耳软心也软又本性怯懦之人,之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姜瑾瑜置之不理,甚至不顾他的死活。但到底是他的骨血,亲耳听说、亲眼所见他受过的苦,反激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慈父之心。
他看了看姜瑾瑜,叹了声“可怜的孩子”,又道:“放心吧,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姜瑾瑜仍是低着头不吭声。
对于这个他母亲惦记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韩睿看看姜瑾瑜,又看看皇帝,笑道:“陛下,瑾瑜哥哥比臣还大一岁呢?”
“哦?那就是七岁了!”太和帝愣了愣,若有所思的捻了捻胡子,道:“那该进学了……对了,睿儿也六岁了,不知可请了师傅?”
韩睿怔了怔神,想了一会儿方道:“大哥倒是给臣请了一个,不过被臣气跑了。我才不读那什么劳什子的书,多没意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摇头晃脑的道:“陛下没听过那句话吗?说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既然书生都无用了,还读什么书?”
“你呀你呀!”太和帝点点他的额头,笑道:“书生无用?若书生真都无用,咱们姜国每年还费那么大力气在科举选仕上?怎么,不读书,以后想干什么,像你父亲和大哥一样,做大将军?”
韩睿摇摇头,道:“我才不要做大将军,管那么人,多累呀!”
“那你准备做什么?”太和帝问。
韩睿笑笑,巴着太和帝的身子,神秘的凑他耳边,悄声道:“陛下啊,臣听说有一种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每天想怎么玩怎么玩,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多好啊,臣就想做这种人!”
“什么?”听他说完,太和帝也来了兴趣。
韩睿挑挑眉,笑嘻嘻的说:“就是纨绔子弟!”
“你这臭小子!”太和帝哈哈大笑,连叫了几声“好”,道:“朕看也是这个适合你!”
又说笑了一会儿,太和帝边说起二人进学之事。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们俩都在宫里跟太师读书,说太师是最有学问的人。韩睿想了想,倒没有拒绝,说起来前世他就是在宫里跟皇子们一块上学的,不过那是七岁兄长外放以后。今生不过是提前了一年,倒也没什么。况且就姜瑾瑜这出身,放他一人儿宫里,必然受排挤欺负,韩睿还不怎么放心呢?
太和帝见韩睿点头,倒是喜得不行,张罗着让李权收拾出一个地界儿好的宫殿给他住。韩睿直接拒绝了,说跟姜瑾瑜一块住就行。太和帝见他说得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吩咐李权把雨华殿好好整修扩建一番,伺候的人手再添一倍。
韩睿自然是乐呵呵的谢恩了,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姜国皇子进学之后,每人有伴读四人。韩睿虽非皇子,但因其身份特殊,又是一等侯爵,故每次进宫待遇比皇子也不差什么。官宦子弟进宫读书一般是为皇子皇孙的伴读,就这还感恩戴德的不行呢?韩睿却非如此,而是一切按皇子的规格来。太和帝说为他们每人在贵宦子弟中挑四个年纪相仿的伴读。韩睿想了想,起身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道:“陛下,臣已有一个人选,倒要请陛下成全!”
“哦?”太和帝捻须笑问,“倒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得了睿儿的青眼?”
“文远侯牛青的嫡子,叫牛宏业。”韩睿道,他当然没有忘了那个小胖墩。
“文远侯牛青……”太和帝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蹙眉捻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暗道:也不只是哪家的破落户儿,竟被这小子惦记上了,也算是有造化了!不由笑道:“行,你看上了哪家公子,尽管直说,朕没有不允的!”
“那就多谢陛下了!”韩睿迈着小胳膊小腿,又是点头又是作揖,看着很是滑稽。伺候的宫人们有几个都忍不住抿嘴儿轻笑了,他自己还全然不知情,沉浸在可以自己选伴读的喜悦里。
出了上阳宫,韩睿就带着姜瑾瑜直奔雨华殿。由于不久前下过一场小雪,又晴了几日,积雪已化,雨华殿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污水。看看自己新穿上的青缎粉底小朝靴,韩叡果断的摇摇头,打消了进去细看的想法。废话,这满地的污水,还有那院子里不知积了多久的淤泥。走一趟,他的鞋就不用要了,搞不好还可能直接陷里面出不来了呢?
这宫殿,不整修根本没法住人啊这是!
韩睿狐疑的看了姜瑾瑜几眼,努力的想找出点他跟皇帝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