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关上,那人离开,他却仍旧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
既是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地从床上爬起来?
铁链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青翼缓缓走到门边,靠在冰冷的门上,垂落在身侧,摊开的手掌里,指甲刻出几丝血痕。
最怕的事,不过那人落得凌越的下场。
“莫无……”低吟那人的名字,心底又暖又疼,盯着脚上试了各种方法也解不开的枷锁,挪不开视线。
命,究竟由天定,还是自己定?
******
“还有么?”冷青翼坐在桌边,掩着眉目,芸娘看不清他的心思神色。
“还有?还有的话,人还活得成么?”芸娘语带嘲讽,说实话,她并不待见眼前这位绝色公子。
“……”冷青翼稍稍沉默,接着又开口道:“芸娘说的是,已是做了太多太多。”
“不过只怕莫无一厢情愿,某些人矫情得很,让人见着就闹心。”芸娘有些不高兴地将杯中清酒仰头饮下,想着昨夜的洛月殇,多少有些迁怒。“冷公子,可还有事?芸娘可是忙得很。”
“今夜的路线,可否让在下看看。”冷青翼并不在意,抬起了头,向着芸娘笑了笑,很美,也很疲惫。
“路线图纸在莫无那边,你不会自个儿问他要?”芸娘站起身子,便欲离开。
“我会帮你,帮你和洛月殇。”冷青翼看着芸娘的背影,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不愿找他……只是现下觉得没脸见他。”
“……”芸娘微微顿住,随即甩袖离开,笑声盈盈,“冷公子,真是厉害。”
不消一会儿,便有小厮拿着一张羊皮纸过来,冷青翼又问着要了纸笔,便一个人伏在桌上,勾勾画画,沉浸其间。
芸娘再出现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冷青翼刚好落笔。只见他一手握着笔,一手按着伤处,脸色苍白,额际密密麻麻的汗珠,唇角却带着笑,像是勾勒了一副十分满意的画卷。
“冷公子倒是好兴致,作画么?”芸娘一步三摇地步入屋内,瞄着桌上的图,一样的地形,不一样的路线,不知这般更改为了什么。
“芸娘来得正好。”冷青翼用袖子胡乱擦去额际的冷汗,按着胁下的手也放开,将重新画出的路线,推到芸娘面前。
“如何?”芸娘依着桌边坐下,仔细端详那些线条,微微挑眉。
“我们今夜走,但不能去鬼狼山。”冷青翼站着,双手撑着桌面,看着铺开的图,“鬼狼山地势地形都好,加上狼群掩护,确是最好的躲避场所,但鬼狼山早已暴露,会是景阳重兵包围之处,我们就算上得了山,怕也是一番辛苦厮杀……所以,我们不去鬼狼山,我们去七绝谷,如此这般,还有些事,需要芸娘安排……”
“……”芸娘不语,看着听着,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是早已禁不住心悦诚服,冷青翼重新布下的局,比之原先,不但周密许多,且伤亡几乎化解为零。
“芸娘……怎么看……”一口气说完,冷青翼有些支撑不住,用衣袖掩着唇角低咳几声,坐回椅子上,用桌面掩去身子的轻颤,不着痕迹地再次按压住伤处,唇角依旧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容我再想想。”芸娘虽是心悦诚服,但仍是觉得心有不甘,想给眼前这个洛月殇和莫无都万般在意的男子一点颜色,“冷公子,之前不闻不问,如今又这般积极,倒不知道为了哪般?只因知晓莫无做了那么许多呆子一样的事情,感动了?”
“……”冷青翼淡淡笑着,看着芸娘一双冷嘲的眸子,“若是那日在下死了,这局不必布,若是昨夜在下走了,这局也不必布。这局看似周密,可谁敢说万无一失?他愿为在下拼了性命,可在下不愿。其实,不过一个道理,与洛月殇赶走芸娘,同样的道理。”
“你!”芸娘心中一紧,短短几句,已是说得她无话可说,“冷公子着实厉害,好一个同样道理,冷公子是想说……难道冷公子的意思是……”
“正是。”冷青翼看着芸娘后知后觉的激动,终是看到那掩盖在落寞之下的真实性情,“你愿同死,我不愿;但求共生,了无缘。”
“难怪,难怪……”芸娘无奈苦笑,“这般说来,芸娘倒不如那个呆子,能逼得冷公子万般无奈地从了。”
“……”冷青翼睫毛轻掩,不置可否,“芸娘,还有什么要问否?”
“我得再想想,你也回去歇着吧,这些我会命人来收拾。”芸娘有些失神模样,心底反复着冷青翼一番话语,像是忽然便找到了出路。
“……”冷青翼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子摇晃,伤处撕扯着剧痛,心口发紧,有些心疾发作的前症,赶紧默念着心法平复。
此处的密室,趁着莫无伤势复发昏迷不醒,他找了芸娘,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如今算算人也该醒了,若不回屋,大约又要担心了。
踉跄着走到屋子门口,打开屋门,一阵寒风直贯而入,冷青翼轻咳几声,震得伤处生疼,扶着门框,顾着脚镣跨过门槛,便见到门口立着一人。
黑色的衣物,冷峻的脸庞,被风吹乱了的发和眼中吹不散的执着。
“你……”冷青翼瞬间僵直,万般没有想到莫无竟是站在此处,那么之前一番话语……
“我不许。”莫无淡淡地说着,没给冷青翼反应的机会,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
黑与白,早已没了界限,冷青翼有些呆愣不知所措,只觉得忽然的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