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旗忍不住笑。田一禾这小子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搔首弄姿,偏偏在他面前一点形象也没有。说白了这小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就这样,你爱稀罕不稀罕。
可他越这样,连旗越稀罕。
漂亮的男孩连旗见过的还少了?当初上杆子黏糊着,嘴里叫“连哥连哥”,恨不能天天挂他裤带上,一失势就都没影了。连旗经历太复杂太跌宕,也见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现在就喜欢田一禾毫不掩饰的真实、率直。仿佛当年在路边摆馄饨摊,骂人也是爽快犀利的。
江照不知道这些,他还生怕连旗尴尬,毕竟人家一大早辛辛苦苦给你买好吃的送上来,这份心就不容易。他略带歉意地说:“禾苗就这样,其实他心地不错。你坐你坐,你也还没吃吧,咱们一起吃。”
“不用,等他一会吧。”连旗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和江照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这一等足足十来分钟,田一禾好不容易才从厕所里走出来,脸也洗了牙也刷了头发也梳了衣服也整理了,果然唇红齿白妖娆可爱。
他走到桌边,跟领导视察似的背着手扫一圈餐桌上的东西,掂量半晌,拈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扔嘴里,眯着眼睛咀嚼一阵,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还行吧。有喝的没?”
“有有。”连旗忙打开一碗皮蛋瘦肉粥,“不凉不热,正好。”
田一禾接过羹匙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下半碗,回头一看江照,大大咧咧地说:“吃啊,怎么不吃,味道还行,比你做的差了点。”
江照又无奈又叹息,心说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二货!只好自己去招呼连旗:“连哥你也吃,一会该凉了。”
“好好。”连旗笑眯眯地答应着,也不动筷,只看着田一禾,好像看他吃就能看饱一样。
田一禾头都不抬,给连旗个眼神都欠奉,一手拿羹匙一手拿筷子,左右开弓风卷残云。什么茶蛋油条小笼包、豆浆牛奶瘦肉粥,哪样都没落下。不一会吃饱了,把餐具往桌子上一扔,拍拍肚子,耷拉着眼皮做个总结:“行,还凑合,炮灰你再接再厉啊。”
“好好,喜欢吃哪个?明天我再买。”连旗虚心接受领导鼓励批评。
田一禾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粥不错,不过明天换黑米的,糖别放得太多。再来个炸春卷吧,豆沙馅的,小咸菜弄个锦州虾油小黄瓜,我就爱吃那个。”
“行,没问题。”连旗一迭声地答应。
田一禾偏头问江照:“你想吃啥?”
江照皱皱眉头,实在看不过去:“连哥你别听他的,他那是蹬鼻子上脸,其实你不用天天送早餐过来,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呀!”田一禾叫起来,“我那是给他表现机会,对不对炮灰?”
“对,不麻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连旗笑呵呵。
江照偷偷翻个白眼。好嘛,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不管了。
“那就这样。”田一禾站起来,进卧室换衣服,“中午你别过来了,我不在家里吃,出去办点事。”
“你去哪儿?”连旗随口问,“我可以送你,我有车……”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田一禾突然跟针扎似的蹿出来,立着眼睛叫道:“干什么你?别以为送顿早饭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连旗没想到这小子说翻脸就翻脸,不由愣住,脸上有点不好看。
江照忙过来打圆场:“禾苗,你说什么呢,连哥是好心。”
“谢谢了!”田一禾冷笑,继续往身上套毛衫,“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什么好心?还tm真当自己是情圣呢?”
连旗霍地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江照急忙追出去:“连哥,你别生气,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他不是对你……”
连旗笑笑:“没关系,是我多事了,有需要再叫我,我就在街对面的书店。”
“啊,好。”江照是那种生怕得罪别人的人,一个劲地道歉,一直送到楼下,等连旗走远了才回来。
田一禾正往身上披外套,随意地问:“怎么,走了?”
“走啦。”江照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有点过分。”
“切,什么叫过分?”田一禾根本不在乎,“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头苍蝇一样围着你转,好说好商量的,其实恨不能下一秒就把你按床上,玩完就走人。”
“我瞧他挺认真的,对你也好。”
“认真更糟糕。”田一禾不屑地撇嘴,“跟个砖头似的连个特点都没有,横平竖直,扔人群里都看不见,我能跟他?下辈子吧!”他抿抿头发,手停住了,声音低沉下来,“江照,我今晚得晚点回来,我回家去一趟。”
他一说这句话,江照没词儿了,两人沉默好半天。后来江照轻轻地说:“回去看看也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一声。”
“行。”田一禾拍了一下江照的肩膀,二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深藏在眼底的痛苦,还有彼此才懂得的鼓励。田一禾勉强笑一下:“应该没事。”
田一禾拿着早就买好的玩具和水果,打车去了北站,又坐上虎跃快客,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三个多小时,到达h市。出了站台仍是打车,直奔363部队医院。
这是h市最好的医院,看病人比菜市场买菜的都多,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田一禾绕过门诊部,直接去了住院处三楼,电梯门一开正对面就是服务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