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便不再刻意藏掖全部,对方尽可能以诚相待,陈平安就投桃报李,说道:“我与齐景龙确实相熟。”
又换回了两人相处时的称呼。
武峮心神微微震动,只不过脸色如常。
先前她虽有几分猜测,可当对方承认与刘景龙认识之后,武峮这位金丹地仙,还是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道理很简单,先前邻居那边山不高水不深的芙蕖国境内,刘景龙祭剑,那股谁都伪装不出来的“规矩”气象,被自家府主一眼看穿,断定了身份。
当时在刘景龙本命飞剑的旁边,分明又有一位剑仙跟随出剑,而且还是一佩剑两飞剑!
与刘景龙一起出剑遥祭战死于剑气长城的大剑仙。
武峮又不是傻子。
若是眼前这位看不出深浅的黑袍剑客,到了桃花渡,哪怕展露出地仙剑修的修为,然后当面嚷着自己与那陆地蛟龙是至交好友,武峮都不会相信半分。
可一位能够与刘景龙共同祭剑于山巅的陌生剑修,哪怕在彩雀府辖境,哭着喊着说老子不认识刘景龙,武峮都打死不相信。
北俱芦洲的山上,无论是谱牒仙师和山泽野修,都不怕这条陆地蛟龙,因为没人相信刘景龙会滥杀无辜,仗势凌人,以力压人。
但是同时,任你是上五境修士,且不说最后的胜负结果,或多或少都会害怕刘景龙出剑。
最喜欢百转千回想事情、婆婆妈妈讲道理的剑修刘景龙,都选择当面出剑了,谁不会犯嘀咕,是不是自己不占理,真失了道义?会不会从此沦为过街老鼠,失去诸多本是天经地义的种种庇护?山上修行,名声极其重要,哪怕是魔道邪修也不例外。随心所欲的嗜好滥杀,与有情可原的狠辣出手,一个天一个地。
这就是刘景龙的强大之处。
所以北俱芦洲这一代的年轻十人当中,第一人,与第二人徐铉,性情迥异的两位天之骄子,却都会唯独对刘景龙刮目相看,对于刘景龙之后的七人,就都印象一般,尤其是如今北方第一大剑仙白裳的唯一弟子徐铉,便曾公然宣称,刘景龙之后七人皆废物,这在当年曾经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相传排在第四的野修黄希,还袭杀过徐铉,只是过程与结果都是不宣之秘,只是徐铉依然从不勤勉修行,喜好假扮文弱书生,携带两位捧剑婢女,继续悠游山水间,黄希却沉寂了数年之久。
陈平安问道:“武前辈,彩雀府可有多余的法袍可以售卖?”
武峮笑道:“自然是有的,就是价格可不便宜,这座天衣坊对外公开半数工序流程的法袍,只是最适宜洞府境修士穿戴在身的彩雀府末等法袍,在这之上,我们彩雀府手头还珍藏有两种法袍,分别提供给观海、龙门两境修士,以及金丹、元婴两境大修士。”
武峮之所以主动现身,就是想要见识一下刘景龙的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能够拉拢一二,锦上添花,更是为彩雀府立下一桩不小的功劳。
山上修行,人人长寿,所以格外讲究一个恩怨的细水长流。
今日水到渠成的一炷香火,说不定就是来年的一桩大福缘。
当然有些一开始不经意的言行举止,也可能会是将来的灭门惨祸。
北俱芦洲历来如此。
所以对付愿意主动开口询问法袍一事,武峮便感到轻松了几分。
彩雀府与修士打交道,最擅长的自然是生意往来。
假设自家府主与刘景龙早年并无交集,刘景龙便是到了桃花渡,又能聊什么?难不成聊道理,切磋剑术?
此次是因为有刘景龙作为一座桥梁,武峮才愿意下山,不然这位外乡修士进入渡口,即便他身穿一件被彩雀府女修看出大致品秩的珍稀法袍,武峮一样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会视而不见。
陈平安问道:“敢问武前辈,两者价格是多少?”
武峮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笑着邀请道:“陈仙师介不介意边走边聊?我们桃花渡有座茶肆,以桃花水煮茶,茶叶亦是彩雀府后山独有,老茶树总计不过十二株,在明前雨前时分,交由山门饲养的一种珍禽彩雀采摘下来,再令修士以秘法炒制成团,曾经被一位大文豪在传世诗集当中,亲笔誉为‘小玄壁’,沸水茶汤有那潮起潮落、斗转星移之妙,这座茶肆不对外开放,我们可以去那边详聊。”
陈平安当然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若是这茶饼小玄壁,可以与那法袍一起售卖,就更好了。
毕竟陈平安如今还是个游走四方、开门买卖的包袱斋,物以稀为贵,只要世间无我独有,自然价格随便开。
这种有希望把买卖做得很硬气的稳赚生意,陈平安来者不拒,就像当年在壁画城买下那些成套的廊填本神女图,就与少年庞兰溪计较了半天,为了成功砍价,陈平安差点没在铺子里边当伙计帮忙打杂。
到了那座客人寥寥的僻静茶肆,武峮与陈平安径直来到一座临湖水榭,有女修露面,负责煮茶,武峮介绍过后,陈平安才知道竟是茶肆的掌柜。
武峮说彩雀府库藏头等法袍两件,中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