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击得手后,借势后弹,与妇人稍稍拉开间距,双脚落地后,气机在体内迅猛流转,娴熟闯过六停途径的一连串气府,出拳的同时沉声道:“一起出手!”
壮汉被草鞋少年抢先一步,先是被少年雷厉风行的出手给惊到,又怕自己这方杀力巨大的联手给伤及无辜,一时间有些两难境地,只得做了个手势,让身后同盟先困住那老妖物再说,壮汉自己则继续拉近距离,免得那少年不小心杀妖不成,反而沦为老妖婆壮大气机的饵料。
相比那些莽莽撞撞的江湖晚辈,壮汉对于这个看似冷眼旁观、但是出手凌厉的少年郎,要顺眼太多了。
行走于山野湖泽之间,难免遭遇魑魅魍魉,有没有足够的眼力劲,往往比本事大小更重要。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要不然就别瞎添乱,这才是长命百岁的本钱。
壮汉倒是欣赏那些年轻男女的古道热肠,可是委实恼火他们的莽撞无知。
那姿容妖冶的妇人仍是不愿放开男子胳膊,吃过亏后,这次不敢托大,迅速侧身,眼见着那可恨少年又一拳劈来,对着他就是一脚踹去,势大力沉,裹挟风雷之声,便是山崖石块也要给她这一腿踹出坑洼来。
少年面容坚毅,脚步尤为轻盈,不再直线向前,瞬间横向挪开,躲了那凶猛一踹,同时身形下沉,一臂立起在肩头,以防妇人横扫而至,继续向前,拳劈妇人。
妇人这才瞧清楚了少年的古怪底细,原来这一拳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悄然流淌着拳法真意,难怪先前能够伤到自己。
那壮汉暴喝道:“休要伤人!”
只见壮汉一拳凌空砸下,一道拳罡便裂空而去,自扑妇人的头颅。
又有一条并非实质的雪白铁链,起始于壮汉身后一人的袖中,哗啦啦横挂出去。
更有一名背负桃木剑的男子,手指并拢,朝向妇人喊了一个疾字,蓄势待发的桃木剑便出鞘,飞至高空,划出一条弧线坠向妇人脖颈。
“真当老娘好欺负不成?!老娘之所以忍了你们这两百里山路,图什么?!”
妇人肆意大笑,果真如草鞋少年所料,一踹不成,便横扫向少年肩头,与此同时,身后竟然虚幻生出三条貂狐似的猩红长尾,分别拦下壮汉的拳罡、袖中铁链和破空而至的桃木剑,虽然长尾为此鲜血淋漓,到底是挡住了一轮来势汹汹的齐攻。
她随手丢开手中男子那条伤可见白骨的胳膊,彻底腾出手来,一手握住那少年的拳头,忍住手心灼烧刺痛,另外一手轻轻一指戳向少年眉心,妇人愤愤想着一指戳出少年脑浆来才解恨,她对少年有些戒心,但是真正的生死大敌,仍然不是少年,她视线望向破败古庙之后的远处,轻佻笑道:“老相好,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女人给外人欺负?!”
不料那少年狡猾难缠得很,拳头被妇人牢牢抓住的他身体后仰出去,双腿揣在妇人腹部,一阵微微吃痛的妇人下意识收回手,并不追杀那少年,反而媚眼一抛,“等会儿再好好收拾你,夫人我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保管你欲仙欲死,临死前只恨不多出几条命来享福!”
壮汉如释重负,忍不住朝那少年伸出大拇指,大笑称赞道:“漂亮!”
陈平安全身而退之后,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早就冲出破败小庙的粉裙女童,几乎都要哭出声来,“老爷老爷,那家伙说让我保护你,他去对付那个厉害点的,可是我真的不晓得如何打架啊,急死我了,老爷对不住啊,都是我没用……”
陈平安始终盯着那个妇人,但是伸手轻轻拍了拍粉裙女童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下次注意就行。”
自幼就在书楼潜心修行的粉裙女童愈发愧疚,一下子哇哇大哭。
壮汉小声提醒道:“蜈蚣岭还有道行高深的妖修,我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好歹护住这些孩子再撤退。”
众人点头,虽然明知一旦遇上那种最坏结果,要做到这一点,难如登天,可仍是并无异议。
若非这一路追杀妖物,太过凶险,如果不是有青衫老者的回春术,队伍早就出现了伤亡,加上那妖物罪行滔天,他们这些人又如何会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对妇人“出言不逊”,实在是恨意难平,当真是想要将她下锅煮了才解气。
妇人得意洋洋地调笑之后,发现远处并无动静异样,照理说以那头蠢熊担早该以惊天动地的隆重方式登场才对,她顿时有些急眼,尖声道:“人呢?!”
破庙后边的远处山林,一位身高丈余手持双斧的魁梧大汉,望着十几步外的青衣小童,正对着他龇牙咧嘴,露出对着美食垂涎三尺的滑稽表情。
雄壮如小山的山精大妖,咽了咽口水后,掉头就跑,一路狂奔,遇山开山,见树伐树,最后干脆丢了斧头,现出原形,只见一头巨熊手脚并用,疯狂逃窜。
没有按照预期等来战力恐怖的熊精压阵,失算的妇人顿时慌了心神,在之后的修士之战当中,一不留神就给壮汉拳罡劈在身上,倒在地上,然后迅速被那把桃木剑钉入肩头,铁锁缠身,之后更是被一阵神通器物加身,最后给那拳法通神的壮汉数脚踩在妇人额头,强行打散妇人气府的流转,踩得她整个脑袋都陷入泥路中去。
壮汉最后祭出一把银色小刀,完完整整刺入妇人心口,这才单手拎住她的脖子,将她扛在自己肩头,随手丢在了马背后,壮汉眼神复杂地瞥了眼那个蹲在破庙屋顶